對於這個展開,顧盼兮實在是始料未及,她本以為自己講道理擺事實,將狄伽依寶外教所謂的火怒把戲,展示得清清楚楚了,這幫群眾就會幡然醒悟過來,卻怎麼都想不到,這幫群眾見到不能理解的事情,第一反應,還是迷信什麼大神、火怒!
就在顧盼兮急於解釋掃盲,讓這幫群眾擺脫蒙昧之時,黑衣執事阿勒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機會,竟然冷不丁地噗通跪地,大張雙手,對著顧盼兮恭敬說道:“神女降世!神女降世啊!”
黑衣阿勒這番舉動,不但讓時非清和木綰綰看傻了眼,就是他的同夥們,也全都是大腦發白,完全沒想通自己的領頭這麼做,是意欲何為。他們麵麵相覷,心中有著同一個驚愕的想法:
什麼狄伽依寶外教,什麼火怒,這些都是那位大人物設計的詭計。如今這個詭計被拆穿,這個節骨眼,還不快跑,我們很有可能就被這幫意識到自己被騙的憤怒大武刁民打死了。頭領怎麼還在這裏玩這種把戲?而且還是對這個大武女人跪地,認她為神女!
黑衣執事阿勒現在即便有心,也沒辦法解釋自己的動機,隻有厲聲一喝:“眼見神女降世,你們幾個為什麼還不跪下?是想觸怒狄伽依寶外大神,惹來責罰嗎?!”
這幫黑衣同夥一聽,這才悻悻然地點了點頭跪下,不情不願地跟著黑衣執事阿勒高喊道:“恭迎神女降世!”
顧盼兮一開始也搞不懂黑衣執事阿勒到底在玩什麼把戲,但一聽他緊接著說出來的話,就明白過來了。
黑衣阿勒高舉雙手,慷慨激昂道:“狄伽依寶外大神的神啟中記載,但有神女降世,手持晶瑩法器,不念咒、不布陣,即可召喚火怒者,乃狄伽依寶外大神的女化身。得此女化身愛撫者,可保平安。得此女化身發絲吞服者,可延壽五年!”
混蛋!
顧盼兮高聲罵道:“你這個騙子,還在這裏蠱惑群眾?!你……”
黑衣執事阿勒不給她反抗和辯解的機會,將音量提到了最高,喊道:“神女啊,請將恩澤分派給我們這些篤定的信徒信眾們吧!信眾們啊,還不擁護神女,求她舍下恩賜?一次愛撫,就能保得平安。一根發絲,就是五年陽壽!你們還等什麼?!”
跪在地上拜服顧盼兮的群眾們聽了,還是那幾個膽子大的,第一時間直起身來,嘴上嚎叫著“神女庇佑”,身體就老實地衝向了顧盼兮,張牙舞爪的,那架勢,分明是顧盼兮即便不願意給他愛撫,送他發絲,他也要親手扯下來一根兩根。
有了帶頭作用,其餘膽子小些的群眾,紛紛在羊群效應的驅策下起身撲向了顧盼兮。這幫群眾嘴上對顧盼兮是無比的崇敬,瞳孔深處,卻暴露出了難以掩藏的凶光。
黑衣執事阿勒這一招實在高明,他再一次煽動了民情,利用了民情。
一開始,黑衣執事阿勒是試圖煽動群眾對顧盼兮的狂熱仇恨,失敗之後,卻敏銳地抓住了顧盼兮拆穿把戲的瞬間,轉為煽動群眾對顧盼兮的狂熱崇拜。
都說物極必反。在場群眾在黑衣執事阿勒的煽動下生出的狂熱崇拜,變成了一種冠冕堂皇的攻擊欲望——
我們隻是求平安,我們隻是求長壽,神女會原諒我們的!
在這種自我說服的驅動下,圍觀群眾們自然是一哄而上,爭先恐後地要從顧盼兮身上,爭來愛撫和發絲,而不顧會不會傷害到她。
愚昧……愚昧啊!
顧盼兮恨鐵不成鋼,眼見這幫群眾,眨眼之間,就因為黑衣執事阿勒的煽動,從拜服的浪潮,變成了掠奪的狂潮,頓時既痛心,又憤恨。
痛心,是痛心這個時代知識的落後,還有教育資源的匱乏,導致絕大多數人,根本沒有機會接受教育,自然沒有養成思辨的習慣。當他們麵對不能理解、不曾見過的東西的時候,很容易就會被蠱惑,被蒙騙,被當成槍使。
憤恨,是憤恨狄伽依寶外教,憤恨黑衣執事阿勒這樣的人,他們利用普通人的愚昧和無知,將他們當做自己爭取特權圖謀不軌的踏腳石!
麵對這幫狂熱群眾的圍攻,時非清和木綰綰真是有些手足無措,他們打也不是,殺更不是,可是要在他們的狂熱底下保住顧盼兮的安全,不打不殺,又談何容易?!
“綰綰,不要拔劍,用劍鞘逼退他們,然後我們一同發力,帶著盼兮跳出這個包圍圈!”
“好!”
時非清和木綰綰達成共識後,立刻合劍入鞘,試圖用劍鞘將逼近的群眾推開。可是他們此舉,就好比用木板遮擋拍岸的巨浪,根本是無濟於事。
就在這個當口,在顧盼兮的設想之中,本應該因為被揭穿了詭計,坐實了騙子身份,而被盛怒的圍觀群眾圍毆的黑衣執事阿勒,還有他其他狄伽依寶外教的同夥們,輕輕鬆鬆地從狂熱群眾的浪潮之中抽身而出——有顧盼兮這個可以保平安延壽命的神女在前,誰還顧得上理會他們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