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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你看人家活得多自在!”讋久春羨慕道。
“那以後咱們也到處轉,這個地方住幾年,那個地方住幾年,把世界轉個遍!”劉燕道。
“美得你,你就在草原上紮根六十年吧!”讋久春笑道。他們在虎頭山上轉了一天,看了解放軍學大寨,從十四裏開外的郭莊水庫把水引到虎頭山上的支農渠。看了山頂、坡地十幾座接雨水用的儲水池。看了世界各國友人參觀大寨時開出的紀念田。還看了粉條加工廠和農具修理廠。
天傍黑時,到了山西農學院大寨分校。
這散兵遊勇就是好。可以細看、細問,還可以與大寨人偷偷地交談。陳永貴到北京當副總理去了,郭鳳蓮到外地作報告去了,要不,讋久春和劉燕敢找陳永貴和郭鳳蓮談談。他們隻碰到了大寨學校的張明祿老師,向他了解教育革命的情況。盛情的張老師還特意從食堂買了兩份飯請他們。
“大寨人就吃這個?”
那菜是土豆、豆角燉粉條。那飯是一人兩個黑麻麻的窩窩。窩窩是粉渣加玉米麵做的。粉渣是什麼,就是馬玲薯、紅薯製澱粉時剩下的渣子。一般是用來喂豬的。
“是呀,大寨人的正餐基本就是這些。還有綱絲麵,就是機軋高溫玉米麵條,很韌的,象皮筋,吃起來有嚼頭。大寨人吃得不算好,但人人能吃飽。
大寨今年估計一個工十分是一塊五角錢。社員們早上出工上山,幹完活晚上才回家,都帶一頓飯上山,也有到食堂來買的。做飯太麻煩,大寨人想開公共食堂。可每天幾萬人來參觀,又怕全國學歪了,不管有沒有條件又重複五八年白吃白喝又吃不飽肚子的大食堂的錯誤。所以大寨人不敢辦食堂。大寨人吃得差點兒,可想著世界革命,要為國家和世界革命多做貢獻。
“看看人家大寨人覺悟多高,保持艱苦奮鬥的本色,不忘世界勞苦大眾,這是大寨精神!“讋久春感慨道。
“是呀,大寨特好,人家一個工,一塊五,咱們烏蘭圖格才二角錢。差距太大了。人家大寨畝產糧食上千斤,咱們才三百斤。咱們要把烏蘭圖格建成大寨這樣,該多好哇!“劉燕興奮地說。
“咱們在這再呆上一天,好好學學大寨。”讋久春對劉燕說。
“大寨不讓留宿,能行嗎?”
“看我的!”
讋久春把想在大寨留宿的事跟張老師說了:“張老師,我們想詳細了解一下大寨的方方麵麵,明天再參觀一天。我們就在你們教室住一夜好嗎?”
張老師愣了一下:“解放軍同誌,您看,這可為難我了。大寨有規定,不讓參觀的人留宿,我又隻是個老師,您看……”
“嗨,學校在半山腰上,靜悄悄的,也不跟你們領導說,我們就在這將就一晚。”讋久春這麼多年摸清一點門道,有些事一定要請示報告,有些事可以先斬後奏,隻要不是幹壞事。
“那,那也不行!我值班,我不敢破壞這個規定,我們這臭老九,可不敢冒這個險!”張老師沉思了片刻又道:“要不,這樣吧,你們到大寨村旁的大寨賓館去,晚上值班的幹部跟我同姓,戴眼鏡,是主任,叫張眼鏡。張眼鏡在四清時帶工作隊整過大寨,說到大寨是來捉蟲蟲的。現在,在大寨接受教育。可人是好人,挺好說話的。那大寨賓館是專門接待國際友人和各地領導的。周恩來、江青都在那裏住過。您是解放軍,興許能行。”
無奈,將近晚上九點了,他拉著劉燕來到大寨賓館。接待室裏果然是個挺有風度戴眼鏡的中年幹部模樣的人。
“張主任,我是沈陽軍區來的,參觀大寨搞個材料回去宣傳,一天時間不夠,明天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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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觀一天,想在您這住一晚,可以嗎?”
“不行,不行!你參觀大寨,參觀幾天我管不著,住昔陽縣招待所去!”張眼鏡翻著報紙頭也不抬。
“張主任,您看,我們就在您這長凳上休息一晚……”讋久春哀求道。
“不行,就是不行,這是紀律,解放軍更要遵守紀律!”他依然沒抬頭。
“張主任,你看,這麼晚了,到昔陽縣城又沒車,這……”
“這什麼這,就十來裏地,你們當兵的還怕走路!挺安全的,走一兩個小時就到了。好了,別磨噌了,我要吃晚飯去了。”張主任起身下逐客令。
“您吃飯去吧,我們在這休息一會兒,替您值班……”讋久春陪著笑臉,一副賴皮的神態。“這個解放軍……你們離開時可要把門給我帶上。”張眼鏡轉身走了,把接待室留給了他們。
“讋幹事,咱們走吧,去縣城就去縣城,有你在,我也不怕走夜路。”
“走什麼走,你看張眼鏡這態度,八成是同意我們在這住下了,這裏五六條長靠背椅,一並就是兩三張大床,比坐火車可舒服了。”讋久春自信地說。
約摸一個多鍾頭,張眼鏡回來了:“怎麼,你們還沒走哇!”
“張主任,我們就在這裏休息了。”
“你這個解放軍,真是的,太擰……好吧,跟我走!”
讋久春悄悄掐了一把劉燕,帶著勝利的微笑小聲道:“怎麼樣!”
張眼鏡把他們帶到賓館主樓,跟大堂一位值班的女服務員說了些什麼,便帶他們到二樓一套房間:“好了,你們就住這兒,明天早上九點走人!”說罷,把鑰匙交給讋久春就走了。
進房一看,哎呀,我的媽呀!這房別說沒有住過,就是連見也沒見過!這是套豪華套間。地上裏裏外外是大紅地毯,廳間,大大小小沙發擺了一圈。落地燈、落地窗簾。房間裏還有帶坐便的衛生間、洗浴室,聽都沒聽過,這回可開了眼了。裏間是寬大的雙人床。
“完了,完了,可能讓張眼鏡給算計了!這麼闊氣的房間,還不得幾十元一天,搞不好我一個月這六十元的工資都得搭進去!”讋久春道。
“那怎麼辦,咱們不住了,寧肯在大街上遛躂一夜,也別花這冤枉錢!”劉燕也有點緊張。
“不,住!別讓這張眼鏡小瞧了咱們!”
讋久春這次探家帶了二百多元,估計除火車票外,到圓妹那再花點,隻要不超過五十元,還能付得起。再說了,從烏蘭圖格出來這第四天了,沒睡過一個平身的覺,腿都有些發沉。還有劉燕,能讓人家姑娘跟咱受罪,花就花了,橫下一條心,硬撐著。
“那,那我也得出錢,我可以出三十塊。”劉燕道。
“還能讓你出?你記住,隻要有我男子漢在身邊,女孩子就沒有出錢的時候。好了,快半夜了,既然花錢,也別白花,咱們也舒服舒服。好幾天沒好好洗一把了,你先洗。”
劉燕帶上洗漱用具進了洗浴間。足足二十來分鍾她才出來。看得出,她認真地洗了一把。兩根小辮也打開了,披散著,油黑油黑的,臉上紅裏透白,嬌嫩如水,格外鮮豔美麗。突然一句歌詞跳到他麵前:你象衝出朝霞的太陽,無比的新鮮,姑娘啊!
讋久春激愣了一下,從軍挎裏取出洗漱用具進了洗浴間。幾天,不,幾個星期,不,幾個月了,也沒好好洗個澡。好象三個月前,栽完防風林,坐勒勒車在西拉木倫河洗過一個痛痛快快的澡。他脫光了,在涼爽的淋浴下痛快地洗著。邊洗邊想著剛才的劉燕:她真美,如姣月,如秋水,如牡丹,如玫瑰……也許西施、貂嬋、林黛玉就這個樣子。他下麵那根柱不禁挺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