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為什麼不坦誠一點呢?
既然坦誠能帶來各種優勢,那麼人們就不免感到疑惑,在現實生活中,我們如此缺乏坦誠精神,又是為什麼呢?
其實,這個問題從人們很小的時候就產生了。
實際情況就是如此。從兒童時代起,我們每個人就開始學得世故起來,我們要知道如何掩飾不好的消息,在令人尷尬的場合裝得若無其事。無論是在哪種文化背景、哪一個國家或者哪一個社會階層中,這個道理都是相似的。不管你身處冰島還是葡萄牙,情況都沒有什麼不同,你不能譏笑自己的媽媽做的飯菜不好吃,不能管最好的朋友叫胖子,也不能告訴自己的姑姑,你不喜歡她送的結婚禮物。你就是不能這樣做。
我們在一場鄉村雞尾酒會上就遇到了類似的事情。在白葡萄酒和壽司卷上過之後,有五個人開始圍在一起聊天,其中一位女士說,當地的小學裏有位音樂老師正承受著可怕的精神壓力。其他客人也隨之附和,大家一致同意,給那幫調皮的四年級小學生們教課,足以將人送進精神病院。幸好,就在音樂老師將繼續受到過分讚揚之前,另外一個客人加入了談話,她說:“你們這些人都瘋了嗎?那個老師一年裏休假的時間長達15周啊!”接著,她指向一位站在人群裏一直唯唯諾諾的醫生說:“羅伯特,你每天都要為病人的生老病死做出判斷,你應該不會相信這個悲慘的故事,是吧?”
她的話毀掉了這場優雅的聊天。這位新客人把大家驅散了,人們紛紛向著吧台走去。
坦誠會使人感到緊張。
當然,這是一個相對來說比較輕鬆的例子。但是當你探索坦誠的含義時,你實際上是在設法了解人類的本質。數百年來,無數的心理學家和社會學家都在研究,為什麼人們所說的與他們真正所指的存在區別;而哲學家思考同樣的問題已經有數千年的時間了。
我有一個很好的朋友叫南希·鮑爾,她是塔夫茨大學(Tufts University)的一名哲學教授。當我向她請教關於坦誠的話題時,她告訴我,對這個課題,大多數哲學家所得出的研究結論,與絕大多數普通人隨著自己年齡和經驗的增長而得到的認識,並沒有太多的不同。最終,你會認識到人們之所以不說出自己的想法,是因為這會給自己帶來更多的便利。如果實話實說,你很容易製造混亂的局麵——人們會為真相感到憤怒、痛苦、糊塗、悲傷或憎恨。事情弄糟之後,你可能不得不自己去平息這場混亂,而這可是件可怕、艱難和費時費力的事情。因此,人們會自覺或不自覺地為自己的不坦誠尋找理由,比如這樣做可以不使別人難過或痛苦,或者說一點沒有惡意的謊話是友善而得體的行為等。但實際上,南希說,古典哲學家伊曼紐爾·康德早就曾雄辯地證明過,不坦誠實際上是一種自私的表現,是為了讓你“自己的”生活更加輕鬆。
南希告訴我,康德還有一種觀點。他說,人們往往容易掉入掩蓋敷衍的陷阱,也是因為大家都缺乏遠見。很多人擔心,如果把自己的真實想法或者不好的消息說出口,就要冒得罪別人的風險。可是,他們並沒有想到,不坦誠其實是最糟糕的得罪別人的做法。“康德認為,這是一個巨大的諷刺,”南希說,“他相信,如果為了拍別人的馬屁而不坦誠做人,那將毀掉彼此的誠信,而且也將由此把整個社會都腐蝕掉。”
我告訴南希,那也會腐蝕公司的事業。
從過去到現在
實際上,在美國的商界中,坦誠精神的重要性是一種新的認識。在20世紀80年代初以前,像GE這樣的大公司並沒有在自己的經營中推崇坦誠精神,其他成千上萬各種規模的企業也同樣如此。那些龐大的公司都是第二次世界大戰後成長起來的軍事與工業的聯合體,它們基本上沒有麵臨世界性的競爭。還有,同一個行業內部的工業企業都非常類似,它們之間的關係更像有合作關係的寡頭,而不是彼此競爭。
以鋼鐵產業為例。大約每過三年,幾家大公司的工會就會提出增加薪水和福利的要求。各大公司則會滿足那些要求,並把增加的成本轉嫁給汽車工業,而後者又把增加的成本再轉嫁到消費者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