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旭低著頭, 腦子裏盡是邱豔的影子, 聞言, 抬眸, 臉上閃過尷尬, 王田和他們家隔著輩兒, 紅白喜事才會走動, 關係算不得多親熱,何況,邱家又是王田嶽家, 他住幾日,不合規矩,客氣道, “家裏還有事兒, 和我娘說話今日回家,男子漢得言而有信……”
王旭神色嚴肅, 溫和的臉平添了絲肅穆, 嚴氏對他也愈發滿意, 頭回有種“怎麼不多生個女兒出來”的遺憾, 否則, 好事兒也不會落到邱豔頭上, 她心下歎氣,嘴上順著王旭的話道,“說得對, 這樣嬸子就不留你了, 來過回以後知道嬸子家在哪兒,想來了,直接過來就是。”
王家靠著王秀才,在王家村算數一數二的人家,家裏不止有牛車還有馬車,王旭娘有意讓王旭出風頭,清晨,特意讓家裏的長工趕馬車送王旭以及王田他們過來的,馬車停在嚴氏家門外的槐樹下,這會兒,有不少人圍著看熱鬧。
嚴氏心下高興,麵上卻一派從容,聽大家問起馬車的來曆,大大方方介紹了王旭,她話說得投機取巧,“這是田子堂弟,還沒來過我家,湊巧來我家裏坐坐。”
王旭長相儒雅,和王田長相相去甚遠,有婦人忍不住多問了句,得知是王秀才親弟,人群中炸開了鍋,再看王旭,眼神或諂媚或巴結,王家村以前不叫王家村,皆是出了王秀才的緣故,王秀才名氣大,蓋過了村子,裏正做主,將村子改了名字,之後,說起王家村,沒有不知道王秀才的。
青禾村則不同,村子裏也有念書的人家,奈何幾十年沒個考中秀才的,對王秀才心裏自然而然存著敬重,此時,見王旭儀表堂堂,不少人動了心思,又看幾人從那邊小徑過來,心思通透的人立即想明白了其中關鍵,嚴氏,在給邱生閨女說親呢。
當即,就有些人臉色不太好看了,李氏就是其中之一。
她閨女名聲壞了,邱豔竟有福氣嫁到王家村,心裏百般不是滋味,言語間就想著損邱豔兩句,“邱大嫂,素來知道你性子是個好的,把自己侄女當親閨女,可你怎麼不想想,你東奔西跑替人家忙前忙後,也要人家願意領你的情才是,前幾日,嚴家可是近似被邱老弟拿著棍子攆出門的……”
李氏語聲一落,人群頓時安靜下來,嚴氏想撮合娘家侄子和邱豔不是什麼秘密,不隻是嚴氏,肖氏也是如此,不過,當日因著何事,邱老爹攆人,大家卻是不知曉的,嚴氏又是個嘴巴緊的,她不說,沒人問得出來。
嚴氏冷目,邱豔和李氏在山裏爭吵她聽人說了,李氏無非見不得邱豔好,她身為邱家大房,自然不會由著李氏往邱豔身上抹黑,何況,身側站著王旭,讀書人家規矩多,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他們更在意,換做往回,指不定會笑眯眯撥過這事兒,眼下卻是不成,沉聲道,“你哪兒聽來的瘋言瘋語?我四弟想給豔兒找個比她大上兩三歲的這事兒我已經說過了,我娘家侄子沒成親的最大也才十五,月份還比豔兒小,怎麼可能湊對?你當著這麼多人的麵想壞豔兒名聲,到底什麼居心,看我邱家沒人了是不是?”
嚴氏三言兩語就把矛頭引向了劉家和邱家,而不是李氏與邱豔的個人恩怨,頓時,李氏嘴角抽動了兩下,爭嘴欲為自己辯解兩句,嚴氏卻不給她機會,“豔兒是我們看著長大的,從小,未和人紅過臉,見人就笑,去山裏,還未幫助年紀小的一起挖野菜,村子裏受過豔兒幫襯的孩子不在少數,你信口雌黃,針對的不是我邱家是什麼?”
柳芽娘也在,對邱豔那孩子,她是憐惜的,看王旭一表人才,和邱豔站一塊配得很,附和嚴氏道,“邱大嫂說的對,我說劉嫂子,你也一大把年紀了,自己閨女教不好就算了,總針對豔兒是什麼意思?豔兒不和你計較,就一直任由你欺負不成?”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說得李氏啞口無言,柳家和邱家是姻親,自然幫著邱家說話,李氏心裏恨極,憤憤不平走了,王旭在邊上聽著,對邱豔更多了一抹同情,沒娘的孩子,在村子裏受了多少流言蜚語?日子過得可想而知。
本是要家去的王旭,有些猶豫了,湊到王田耳邊,小聲說了兩句,王田連連點頭,王旭見他和邱月通過話,才走向馬車,交代了長工兩句,長工低眉順耳態度恭順,今日,主家叫他跟著王旭來存的什麼心思他明白,這會人多,自然給足王旭身份,“三少爺在這邊玩,過兩日,阿貴來接三少爺。”
嚴氏聽著這話眉開眼笑,不管如何,王旭改了主意住下來,是他們家的榮幸,和肖氏貼補娘家人說法不同,王家不愁吃穿,族裏的人想討好王秀才得都有不少,王旭留下,族裏那邊也會高看他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