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角被擰成了麻花邱豔猶不自知, 羞紅著臉, 又使勁搓著衣衫右側的繩子, 然而微微上揚的嘴角仍暴露出她不安, 喜悅又焦躁的心情, 強製穩了穩情緒, 抬起了頭, 水潤的眸子似喜似羞的盯著沈聰看,見他手搭在桌上,邱豔跳腳, 倉促留下句,“我去倒水”即轉身出了屋子。
沈聰心思都在身側身子微微打顫的沈芸諾身上,聞言, 抬眸掃了眼匆匆離去的邱豔, 皺了皺眉,收回視線, 垂首溫聲道, “剛才那人就是邱家姑娘了, 你在這邊住一晚, 明早, 哥哥來接你。”
男子聲音清冽如泉, 端著碗出來的邱豔整個身子好似被雷電閃著了,有片刻的晃神,腦子裏想象著男子說這話的神色, 眉目舒展, 嘴角輕抿,斂去煞氣,臉頰掛著清淺的笑,如沐春風,很快,她又搖搖頭,很難腦子裏的笑臉挪到屋裏那人頭上。
遐思間,人已到了門口,沈聰坐在左側凳子上,姿態慵懶隨意,兩人坐的凳子,因他體型高大,竟顯得凳子短了,修長的手指有一搭沒一搭點著桌麵,麵容沉著,而邊上的小姑娘,趴在桌上,側著腦袋,悠悠望著他,縱然看不見,邱豔猜測,小姑娘的一雙眼定然是清明澄澈不夾雜絲濁氣的。
“喝水吧……”邱豔將兩個碗放在二人跟前,直直站在一邊,不知該和二人說點什麼,往回腦子轉得快,和蓮花閑扯能扯上一下午,眼下,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一時,憋得滿臉通紅。
沈芸諾瞪著雙迷茫晶亮的眸子,怯生生喊了聲姐姐,邱豔直直點頭,又覺得不禮貌,脆聲道,“嗯,我給你拿吃的。”邱老爹喜歡吃花生下飯,家裏一直備著有,很快,她找了出來,一股腦倒在桌上,伸手示意沈芸諾吃。
後者縮了縮脖子,神色害怕,手不安得縮了回去。
“你嚇著她了。”男子語氣嚴苛,目似點漆,陰冷的盯著她。
邱豔心裏咯噔下,耷拉著耳朵,小袋子裏裝的花生還是邱老爹算著沈聰上門提親,炒出來準備當下酒菜的,一直留到現在,她隻是想,給他和他妹妹嚐嚐。
沈芸諾抬手,拉了拉沈聰的袖子,沈聰這才神色稍霽,抬眸,鋒利的目光落在她臉上,沉默不言,紅花上門與他提這門親事他立即拒絕了,這些日子賭場事兒多,阿諾膽小怕事更是離不得他,對娶妻一事兒,他從未考慮過,阿諾隻有他一個親人了,若娶了個蛇蠍心腸的女子回家,他的阿諾,或許連開口說話的勇氣都沒了。
家人,於阿諾來說是苦難,他擔心,多個人,多在阿諾心口上補一刀,最後,會要了阿諾的命。
因而,他並沒將親事放在心上,不成想邱老爹會親自上門和他說,邱豔沒了娘,性子軟好說話,嫁進門會與他一起照顧阿諾。
“聰子,你一大老爺們照顧妹子終有不便的地方,你每日在外邊打打殺殺,可曾想過阿諾一個人在家該是怎樣的提心吊膽?阿諾,這般的年紀,不該是如此性子。”
是啊,阿諾從前不是這樣子的,她聰慧靈動,小腦袋裏裝了許多奇奇怪怪的東西,會繞在他身邊求著和他一塊出門玩,言笑晏晏的喊她哥哥,什麼時候,阿諾連和人說話都不敢了。
抬頭,沈聰仔細打量起麵前的女子來,新月眉,桃花眼,容貌還算清秀,此時,手足無措的低著頭,像做錯事的孩子,“阿諾膽子小,不喜和生人說話,你先坐。”
聲音波瀾不驚,邱豔額頭卻冒出了細密的汗,拘謹的拉開旁邊的凳子,脊背筆直,神色肅穆,目光直直望著前方。
就像,他訓斥下邊做錯事兒的一幫兔崽子似的,眼下低眉順耳,背過身,又照樣鬧事,沈聰伸出一隻手,落在她肩頭,輕輕拍了兩下。
男子厚實的手掌打在她肩頭,邱豔側目,瞪大了眼。
“記住了,下回……”話說到一半,沈聰頓了頓,她不是場子裏的屬下,敲打她有何用?抽回手,正欲說點什麼,就見她挺了挺胸脯,擲地有聲道,“下回,我不會嚇著妹妹了。”
沈聰一怔,挑了挑眉,轉頭看向身子放鬆下來的沈芸諾笑了,他跟著眉目舒展,斜睇邱豔一眼,語氣不明道,“你倒是不害臊……”
頓時,邱豔麵色通紅,他語氣夾雜著戲謔,明顯不是譏諷,鬆口氣的同時又羞得無地自容,暗道自己怎麼就把妹妹二字說出了口,沈聰進屋到現在都沒介紹過他身側的小姑娘,而且,即使是沈聰妹妹,依著她和沈聰的歡喜,喊一聲妹妹,終歸早了。
加之,又被沈聰揶揄了句,更覺得沒臉見人,站起身,捂臉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