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豔走在邱老爹身側, 聽著這話, 默默看了眼沈聰, 見他斂著眉, 臉上勾著淺淺笑, 不知是真心還是假意, 她並未回答邱老爹的問題。
“家裏養著雞, 阿諾走不開,下回再帶她來這邊看望您。”沈聰低眉順目,態度親和, 邱老爹連連點頭,想著沈芸諾,忍不住扭頭抱怨邱豔, “你當嫂子的, 阿諾走不開你該幫著想想法子。”大過年的,邱豔和沈聰回來拜年, 沈芸諾孤零零一個人, 感同身受, 邱老爹心裏不是滋味。
邱豔心下委屈, 不想邱老爹看出來, 諾諾的點了點頭, 沈聰好以整暇的瞥她眼,朝邱老爹解釋道,“阿諾在家有自己的事情做, 不會覺得冷清了, 往回也是這般過的。”平日他一走便是好幾天,沈芸諾在家過得怎麼樣他無從得知,以為她是過得不錯的。
三人說說笑笑進了村子,經過裴家大房,邱豔不經意的問道,“月堂姐可回來了?”
“他們離得遠,即使回家也還有會兒,你月堂姐常常往這邊跑,初二這種日子,鐵定是要回來的。”邱老爹隨口答了句,並不想多說大房的事兒,邱豔剛和沈聰成親那會,嚴氏在他跟前使勁說沈聰好話,如今,嚴氏嫌棄沈聰這不好那不好,沈聰是他女婿,和嚴氏沒多大關係,邱老爹抿唇,轉而說起了其他,問沈聰賭場裏的事情,也不是他蓄意打聽,年前,衛洪被人打傷了,珠花害怕那些人找到衛家,帶著衛洪回劉家住,過年都是在劉家過的,他拐著彎向邱長勝打聽誰下的手,得知不是沈聰,他一顆心才落到了實處,沈聰和衛洪不對付,他以為衛洪被沈聰的人打傷了,如果是那樣,雙方真撕破臉,對誰都不好,都是有家室的人,魚死網破不是上策。
沈聰大抵猜到邱老爹問什麼,簡單的說了那件事和自己無關,邱豔覺得沈聰說的不是實話,刀疤來找他怕是有什麼緊要事兒,否則,往回刀疤也會來,怎麼不見沈聰早出晚歸不見人影,不過她沒有拆穿他,賭場的那些事兒,還是別讓邱老爹知道後擔心才好。
邱老爹和沈聰在灶房忙活,邱豔坐在堂屋裏,閑適地磕著瓜子,去年這時候,她和沈芸諾一起,今年,隻有她自己,想到沈芸諾的性子,邱豔蹙起了眉頭,沈芸諾有意躲著她,該是心裏害怕她了,邱豔私心裏望著沈芸諾好,敞開心扉,好好對待外邊的人和事兒,她一直想成為幫助沈芸諾走出陰影,終究是她高估了自己,她一個人,根本不行。
飯桌上,邱老爹來來回回說村子裏的事兒,說到邱長勝說親的事兒唏噓不已,邱長勝和蓮花親事沒了,之後,邱長勝一顆心都在賭場裏,晚上也不著家,長勝娘心裏悔得腸子都青了,大家都在說,邱長勝心裏放不下蓮花才不樂意回家,邱老爹也這般認為,蓮花那孩子也是他看著長大的,感慨道,“蓮花性子咋咋呼呼,為人卻實誠得很,當初和長勝,心裏高興得不得了,結果一拍兩散,蓮花去了南邊,長勝這會還沒說親,真不知是誰造的孽。”
邱豔心想,都是長勝娘從中作梗,如今怪得了誰?
“各人有各人的緣分,邱長勝來日想通了,遇著自己喜歡的女子,總會答應成親的。”說到喜歡二字時,他頓了頓,目光不著痕跡的瞅了眼低頭吃飯的邱豔,修長的睫毛在她白皙的臉上投注下一片陰影,隻一眼,他便挪開了目光。
邱老爹又歎了口氣,“但願吧。”長勝娘的性子看著是好,經過蓮花的事情後才看出來,多年媳婦熬成婆,家裏的婆婆沒一個是簡單的,不由得又想起昨日聽人說起王家的王夫人,“王秀才家也給王旭相看好幾個了,不知為何,要麼王旭不滿意,要麼他娘不答應,咱村裏好些姑娘都想嫁到王家去,沒少往你大伯母家跑,問你大伯母王旭何時過來。”
嚴氏和邱柱就邱月一個閨女,否則,依著大家的猜測,怕是會以為王旭看上了邱家閨女,嚴氏為人懂得算計,話說一半留一半,不得罪人,外人說起裏正媳婦,村裏沒有不豎大拇指的。
邱豔動作一頓,抬起頭,發現沈聰正望著她,她與王旭本來就沒什麼,她用不著心虛,睜大眼,惡狠狠瞪回去,被邱老爹看見,失笑道,“好好的吃飯,你瞪聰子做什麼,咱村裏事情多,往日我不太愛聽,如今聽著反而愈發好奇,村頭的邱家,媳婦進門第二天就跑了,你們猜怎麼著?”
邱豔收回目光,聽沈聰問道,“怎麼了?”
“邱家想給三兒子說親,給的聘禮多,有心人動了心思,竟夥同村外的一群人過來騙聘禮,又騙酒席,那哪是黃花大閨女,早就嫁過人了,第二天一早拍拍屁股回自己夫家了,邱家鬧上門,對方一口咬定沒有這回事兒他們家的閨女都是嫁人的,邱家找到那女子的夫家,才發現那人不僅嫁了人,孩子都有了,女子夫家硬氣,鬧得不可開交,反咬一口說邱家壞他們名聲,要求賠錢,邱家可謂是賠了夫人又折兵,過年這兩天,大家都在說這事兒。”邱老爹抿一口酒,唏噓不已,本是娶個媳婦進門過年,結果媳婦沒了不說,還賠了不少銀錢進去,更重要的是連出氣的人都找不到。
邱豔沉默,沈聰夾了一片肉放邱豔碗裏,回邱老爹道,“邱家不該找上門,聽爹說來,那婦人夥同娘家人騙人聘禮的事兒該不是第一次了,有一就有二,按兵不動,留意著那邊動靜,帶他們找好下家時才出手,保管那女的跑不了,抓到人和證據,可就是要沉塘的,不信那女子不招。”
邱老爹細細琢磨沈聰話裏的意思,貌似好真是這樣,歡喜到道,“還是你有遠見,邱家真要那樣子做,也不會過年都不安生。”
沈聰笑了笑。
飯桌上,邱老爹和沈聰相談甚歡,喝得多了,邱老爹頭昏昏沉沉,邱豔在邊上勸阻,“好好的怎麼又喝這麼多酒?”
“不礙事,爹心裏高興,由著爹吧,咱在邱家住幾天,初六回去。”沈聰出門時,沈芸諾叮囑他好好陪陪邱豔,什麼話好好說,沈芸諾怕沒了這個嫂子,心裏比誰都擔憂,他覺得也是,邱豔容貌好,性子開朗,處事落落大方,難怪沈芸諾喜歡。
邱豔複雜的盯著他,“住到初六?”
沈聰點頭,半醉的邱老爹聽著這話,高興的端起碗,要和沈聰碰杯,沈聰識趣的拿起自己的飯碗,微微放低,和邱老爹碰了碰,笑道,“爹喝盡興就好,家裏有我呢。”
邱豔氣惱,得了他這句話,邱老爹心裏沒了顧忌,一頓飯吃完,邱老爹已經趴在桌上,人事不省了,邱豔心下擔憂,“爹會不會出事。”
“偶爾一次兩次不會有什麼,我先扶著爹回屋,之後出來洗碗,你若出去轉轉就去吧。”沈聰身形高大,伸出手扶著邱老爹,麵上表情一動不動,不像邱豔扶著那般吃力,邱豔看了眼外邊日頭,卻見走到門口的沈聰停下腳步,轉過身來,“最好別去你大伯母家,她人不簡單。”
沈聰心裏既然懷疑,之後自然要找人查個水落石出的,也是他被人暗算,之後就是衛洪,害他以為駱駝找人動的手腳,想想又覺得不是,去年他受傷的那幫人手裏提著刀明顯要他的命,而這次的人,手裏拿著棍子,明顯不是駱駝派來的。
衛洪自顧不暇,不可能□□出來對付他,若不是邱豔悶悶不樂,他還不會懷疑到王旭頭上,王旭那人麵上是謙謙君子,實則為人如何,沒人說得清楚,畢竟打交道的次數少,許多都是偽裝出來的。
邱豔心下不滿,皺著眉,不吭聲 ,待沈聰扶著邱老爹走出屋子,她才低頭,慢慢收拾桌上的碗筷,邱月心裏想什麼她大致明白,邱月希望她嫁給王旭,如此一來,邱月在王家就有了幫襯,當初王旭來青禾村便是邱月領著來的,她和王旭的事情成了,邱月就是兩人的媒人,地位可想而知。
沈聰出來,飯桌上已經被人收拾過了,他轉頭看向灶房,嘴角浮現絲笑意來,冷清的臉上有暖意漸漸散開。
邱豔舀了鍋裏的熱水,正準備洗碗,一雙手被人拉開,側目,見沈聰站在邊上,眉眼含笑,“我來吧,大年初二,爹不想你幹活,你站在邊上看著就好。”
邱豔掙脫兩下,他總是這樣,哪怕心裏不喜歡自己,麵上也能溫情款款,叫她甘心沉淪在他營造的幻象裏。
沈聰看她愣愣的,好似失了魂魄,鬆開她的手,雙手掐著她腰肢,輕輕往上,便將她抱了起來,放在另一邊灶台前,“看著,等我洗了碗,你帶我出門轉轉。”
邱豔張了張嘴,想說他不必如此,迎上他灼熱的目光,拒絕的話怎麼都說不出來。
沈聰洗碗手腳麻利,邱豔愣神的時候他便完成了,擰了抹布,去堂屋擦桌子,邱豔跟著他走了出去,問道,“村子裏什麼是你不知道的,何須我帶你轉轉?”說到這,邱豔心裏好奇一件事兒,他常常出門要債,會不會曾經迷過路周圍村子過,每個山腳都有村落,他們不會每個村子都熟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