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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聰望著邱豔手裏的包袱, 有一瞬間沒回過神, 鎮上賭場的宅子備有他的衣衫, 邱豔不用特意為他準備, 而且, 往回, 邱豔並未如此, 他怔道,“你在家,我沒有什麼不放心的, 這回的事情不大,年底忙,大家去各個村裏要債, 我去賭場看看就回來。”

邱豔將包袱塞到他手裏, 溫聲道,“你拿著, 天黑得早, 晚了不用著急回來, 出門在外, 好好照顧自己。”邱豔在裏邊裝了幾個銅板, 清楚沈聰身上不差錢, 她還是裝了幾個,以備不時之需。

沈聰不忍拂了她的好意,接過手, 陰冷的臉上有笑意暈開, “成,我先走了。”

第一次,邱豔沒有麵露擔憂,神色極為平靜,沈聰上前,重重的抱過她,在她肩頭拍了兩下,“你在家好好的,小五小六走不開,遇著事兒,去青禾村找爹商量。”

邱豔失笑,不知怎麼,心底沒有半點不悅,平日,沈聰忙賭場的事兒她總覺得沈聰和人打架是造孽,有邱月做的事兒比較,襯得沈聰他們辦事有根有據,從不亂來,有分寸多了,或許,這才是她能坦然接受的原因吧,邱豔點頭,叮囑道,“我清楚,封山前一定要回來。”

“你和阿諾在家,我會的。”說完這句,沈聰拉開她,在她額上輕輕落下一吻,眼裏帶著不舍,“我走了。”

邱豔送他出了門,才轉身回來,今年,沈聰做的門不多,家裏還剩下些木料,邱豔和沈芸諾合力往裏邊挪了些,怕下雨或者下雪又把木材淋濕了。

沈聰不在家,邱豔做什麼興致勃勃,早上打掃了屋子,和沈芸諾去山裏轉轉,盡量多挖些野菜回來囤著,尋思著去鎮上買些布回來,給沈聰做兩身衣衫,邱豔安排得井井有條,沈芸諾聽她的,算著日子,邱豔和沈芸諾準備趕集,順便簡單的置辦年貨,今年是沈芸諾留在家裏過的最後一個年,邱豔想多買些年貨,過一個豐足的年。

隻有兩人,邱豔舍不得花錢做牛車,早早的,和沈芸諾背著背簍,迎著濃濃霧氣往村子走,趕集的人多,路上有說有笑,邱豔和沈芸諾不怎麼和她們說話,兩人自顧往前走,沒多久,追上羅寡婦她們,沈老頭挑著擔子,羅寡婦背著背簍,羅寡婦嗓門尖細,邱豔聽出是她的聲音,緊緊抓住了沈芸諾的手,步伐慢了下來。

沈芸諾臉上閃過驚恐之意,邱豔安慰她,“別怕,嫂子在呢。”

估計聽著背後有人,羅寡婦回眸瞅了眼,然後戳了戳沈老頭手臂,示意他往後看,沈老頭轉身,看清是沈芸諾和邱豔,鼻子朝天的冷哼聲,嘴裏罵了起來,沈芸諾縮著脖子,低著頭,不敢抬頭,邱豔用力的拽著沈芸諾,沈老頭一大把年紀的人,嘴裏不積德,罵人的話極為難聽,沈老頭不給她麵子,她自然也不是怕事的,邱豔反唇相譏道,“一輩子幫別人養兒子,養孫子,還沾沾自喜,以前別人和我說這種事,我隻以為對方是傻子,後來才知道,不是傻子,是眼睛瞎了,看不清人,老天真是白給他一雙眼了。”

邱豔含沙射影指桑罵槐,沈老頭何嚐聽不出來邱豔罵的他,頓時,豎起眉,冷聲道,“老三媳婦,你什麼意思,怎麼說我也是聰子爹,你這個當晚輩的,不孝順我就算了,竟敢指著我的鼻子罵,你不怕遭天打雷劈啊。”

邱豔冷笑,“父慈子孝,當爹在前邊六親不認,別怪當後人的不給臉色,再說了,我挽著阿諾,哪有多餘的手指著您的鼻子罵,真以為我是瘋狗,見人就咬?”邱豔臉露輕蔑,看沈老頭的眼神,仿若他是個豬狗不如的東西似的,一眼後便嫌棄的別開臉。

沈老頭停下腳步,橫眉豎眼,像要打邱豔,邱豔不怕,往前走了一步,挑釁道,“怎麼,說不過想動手,也是了,自己不占理,被人說兩句就惱羞成怒想打人,我這人沒什麼別的,最喜歡說大實話,您若覺得實話聽著不順耳,與我說聲,往後,我盡量撿您的好話說,至於幫別人養兒子,養孫子的事兒,我再也不提,畢竟,這在村裏不是什麼秘密了,不是嗎?”

沈老頭氣得吹胡子瞪眼,奈何路上人多,他不敢真的為難邱豔,可又氣不過,鼻子裏冷哼聲,“果然是個有爹生沒養娘的,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了個惡人,你又怎麼能是個好人。”

邱豔不怒反笑,“您可說對了,我娘福氣不好,早早的去了,我爹活得好好的,難怪大家說我與聰子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別人說起他都說他是有爹生沒爹養,想來知道他早早沒了爹......”

沈老頭氣噎,雙手顫抖的指著邱豔說不出話來。

旁邊傳來捂嘴的偷笑聲,暗道,沈聰媳婦還真是個伶牙俐齒的,之前不覺得她嘴皮子多厲害,難不成真是和沈聰相處久了?損人的話張口就來。

“你......你真是不可理喻,竟敢詛咒我......”

邱豔掏了掏耳朵,臉上仍笑盈盈的,“您說什麼呢,我嘲笑的是我相公他爹,又沒說您,難不成霧氣重,您眼神不好,竟想給聰子當爹,說起來真是好笑,您都撿便宜得了兩個兒子了,怎麼不肯放過我家聰子呢?我家聰子可不想平白無故多個爹出來。”沈聰和沈老頭斷親之事在村裏好些年了,大家心裏門清,雖然沈聰是沈老頭兒子,可平日已經不來往了,沈老頭想認回沈聰這個兒子,更是癡人說夢。

沈老頭說不過邱豔,待邱豔到了跟前,手握成拳,想嚇唬邱豔,誰知,邱豔一點都沒露出膽怯來,臉色極冷,“我不想對付一個糟老頭子,可你要是敢動手,別以為我沒有娘家人,我爹和二伯可是說了,誰要是打我,回家告訴他們,保管叫那人吃不了兜著走,您若想試試,盡管來,一大把年紀,我還怕你不成?”

被她恐嚇,沈老頭僵在半空的手不上不下,尤其,被邱豔瞧著,他竟然渾身冒冷汗,心裏一陣害怕,半晌,悻悻然抽回手,邱老爹瞪邱豔一眼,渾身上下不自在,覺得被一個晚輩嚇成這樣,麵子上難看,他再次惡狠狠瞪她一眼。

邱豔收回目光,拉著沈芸諾繼續往前邊走,左右沈老頭已經沒臉了,邱豔才不怕,她抵了抵身側的沈芸諾,提醒沈芸諾抬起頭,“阿諾,抬頭瞧瞧,你明年都要嫁人了,以後日子過得好,而有的人,一年比一年老,老態龍鍾,兒子又不是親生的,不能動彈的時候日子不知道怎麼過呢。”

沈老頭氣得鼻子都歪了,“老三媳婦,你別欺人太甚。”

“阿諾,你抬起頭,瞧瞧對方滿臉褶子,還以為自己有多少個年頭好活呢。”邱豔認真的看著沈芸諾,沈芸諾害怕的是記憶中的沈老頭,而如今,沈老頭年紀大了,羅寡婦也老了,不能再像從前那樣子對沈芸諾動手動腳,沈芸諾犯不著害怕,再者,還有她在呢。

沈芸諾緩緩抬起頭,清亮的眼神掃過眉峰鋒利如刀的沈老頭,隨即又緩緩的低下頭,點了點頭,認可邱豔說的話。

沈老頭臉色又難看了幾分,他怕邱豔,難不成還會怕自己閨女,伸出手就要擰沈芸諾,被邱豔踢了一腳,“幹什麼,光天化日就想打人啊,咱可是和沈家斷親了,往後沒有半點關係,您要是敢動手,別怪我欺負老頭子,我這人,有仇必報,才不管你是不是半隻腳踏進棺材的人呢。”

邱豔覺著自己性子也是潑辣的,不過往回盡量收斂著,有沈聰擋在她身前,她的性子收斂了許多,畢竟,不管誰在沈聰跟前,都沒有發揮的餘地。

邱豔讓沈芸諾抬頭,看向身側不說話的羅寡婦,眼裏輕蔑更甚,想了想,道,“阿諾,瞧瞧,往後那些人不敢欺負你,你嫁了人,更是有夫家護著,誰給你難堪,你盡管還回去就是了。”

她不信,沈老頭和羅寡婦能一直在沈芸諾跟前狐假虎威,那會沈芸諾年紀小,怕他們無可厚非,今非昔比,沈老頭和羅寡婦年紀老邁,總有求人的一天,想清楚,邱豔站在邊上,等著看沈老頭和羅寡婦笑話那一天。

邱豔和沈芸諾繼續往前走,羅寡婦哎喲聲坐在地上,地上涼,冷得羅寡婦顫抖了下,雙手撐地,嚎啕大哭,嘴裏罵邱豔不懂得知恩圖報,嗓門大,前後的人都望了過來。

沈芸諾轉頭,想找羅寡婦說理,被邱豔拉住了,換做往回她鐵定是要倒回去和羅寡婦對罵的,眼下卻沒了心情,想著羅寡婦罵得越大聲越好,左右不是她丟臉,而且,和那種人沒什麼好說的。

“咱繼續往前邊走,她喜歡罵就罵吧,左右不會掉塊肉,不是所有的事情咱都要斤斤計較。”她心情明朗,聽著羅氏罵人的聲音,竟然覺得愉悅,這種感情是往回不曾有過的。

羅氏罵了會兒,見視野中,邱豔和沈芸諾不見人影了她才爬起來,拍拍屁股上的泥,冷得她身子直哆嗦,她以為邱豔和會她吵,誰知,半點不把她當回事,反而顯得她大吵大鬧沒了麵子,咬碎一口牙,惡狠狠的朝邱豔消失的方向吐了口痰,想到什麼,計上心來,湊到沈老頭耳朵邊,小聲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