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2 / 2)

廖秋離橫他一眼,接著和自己手中的一團爛線繩死磕,不理他,隨他說!

編了半個時辰,蕭將軍麵前的一半五彩線繩變成了八條挺利索的長命縷,再看看畫匠那邊,勉強編了一小半,有一個已經完工的,線頭四處出溜,繩與繩之間相互扯皮,你纏著我,我賴著你,慘不忍睹。

“罷麼,放下吧,我替你編!”蕭將軍去了趟灶房,泡了一壺好春茶,裝了兩盤廖秋離愛吃的點心端過來放他麵前,讓他停手吃東西。

“我不!就不信弄不服帖這東西!”畫匠這就和一團爛線繩杠上了,死活也要弄出個二四六來。

又耗了大半天,總算弄出一個勉強不那麼慘不忍睹的出來,蕭將軍得了教訓,趕忙賠禮賠小心賠好話,哄著畫匠從那團爛線繩上分出點兒心思來對著他。

“來,我幫你戴上,你也幫我戴上麼。”他笑得真心討好,是真想討他一個好。

他不言語,默默把那個不那麼慘不忍睹的長命縷拈起來,輕輕纏在他的臂上。他嘻嘻笑著,也挑了一條最利落的,緊緊纏到他的臂上。

“慶之,咱們這就定了情吧。”

他把他纏到懷裏去,幽幽說了這一句。他臊了,埋首在他頸窩,不掙不動,正是個定情的樣子。

那首詞怎麼說的來著?

芙蓉帳暖,鴛鴦交頸,風流無限生平事。

夜半,芙蓉暖帳內忽然丟出一聲碎掉的告饒來:“行了吧……求你把蒙在我眼睛上的布解開……還有、那個、那個長命縷……不是用來纏那種地方的……”

“你我今夜不是定情麼,定情了當然要確情呀”,話說到這兒,忽然出來“啾”的一聲,像是親狠了的動靜,“長命縷麼……要多少有多少,髒了也就髒了,不用管它……來,慶之,咱們再確一次情吧……”

畫匠已經勻不出嘴來叱他了,他渾身癱軟,又困又累,身上又難熬,還不能眼一閉直接睡過去或暈過去,為難。

太子定在五月初八起行,不用儀仗,一路上輕車簡從,悄沒聲地去往崇陽府。

崇陽府離帝京有一段路程,陸路走十二天,水路走八天,水路快,可水路比陸路來的危險,一旦有個風吹草動,水裏比地上更加防不勝防。所以太子一行人走的陸路,路過的州府明麵上不鋪張,暗地裏都做好各樣準備,戰戰兢兢,都怕儲君在自家地界上出事。走了十二天,崇陽府近在眼前了,到了十裏亭,知府親自迎候,沒敢多帶人手,就知府和幾位府吏,還有十幾條精壯漢子,說是為了儲君安全著想,特地找來的。

順利接到了人,知府長出一口氣,一張幹癟瘦條臉上漾出一抹笑意,討好著說道:“爺一路風塵實在辛苦,奴才略備一點酒水為爺接風,還請賞光。”

府衙裏早就備下一桌酒宴,多是當地名產,什麼筍芽兒,青蝦,竹雞,上峰來了嚐個新鮮,又不費多少錢,又能博得好名聲。每年不知多少場迎來送往,知府也是老江湖了,知道怎麼安排最討好。

太子的心思不在這上頭,敷衍著一點頭,又擺頭問身後站著的沈文昭:“餓了沒,餓了先去用飯?”

沈文昭被他天外飛來的一句話問得一愣,定睛看他一眼,蹙眉不答。

太子吃了軟釘子也不氣餒,自顧自說下去:“先去休整一番,然後再去用飯吧。”

知府隻聽說太子帶了個伴讀過來,沒聽說帶了個“枕邊人”過來,見了這架勢,趕緊暗裏招過一個人來,讓趕緊回府衙把預備給太子居停的那間廂房再收拾收拾,換張大一倍的床,再加一床鋪蓋進去。他這是防萬一呢,萬一兩人要同床共枕呢,一看床不夠大,鋪蓋不夠齊全,那還不得找晦氣呀!

知府大人成了精,貴人們一言一行一舉一動他都能瞧出花來,沈文昭就不行了,他隻覺得蕭恒年複一年的討嫌,特別是近一年特別討他的嫌,簡直忍無可忍——你愛用飯便用飯,問我作甚?!難不成還隨著我的意思走?多餘!

蕭恒知道他的子虞瞧不上他,苦忍著不去找討厭,然而心裏說著不行,身上卻一個勁的想湊過去和他親近,討不來一張好臉,心裏難受,身上卻是賤兮兮的疼著癢著難耐著,就是要去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