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目睹著耿破奴帶領身後的西涼士卒終於出現,大帳空地前最感到驚喜交加的,自然非曾誇下海口的耿毅莫屬!仿佛久旱逢甘霖般,看著耿破奴那熟悉的身影走出了薄霧,其身後更是緊緊跟隨著護糧隊的其他幾名西涼士卒,且一個個背著各自的行囊,耿毅幾乎就要當場欣喜若狂地喜極而泣起來。。。
哈哈哈哈!天助我也——!
看你這竇齊,如今倒要如何收場!有了今天的這次教訓,以後,看你還敢不敢再擺出那副令人惡心的臭臉!
耿毅一臉得色地翹著嘴角,幾乎快要笑出了聲來。雖然自己之前對耿破奴也一貫有些看不順眼,但是此刻,和那令人極度厭惡的竇齊比起來,耿毅心中倒是寧願耿破奴這回立下大功,甚至讓自己屈居其下,也再不想看到竇齊那得意忘形、囂張跋扈的嘴臉!
因此,這一刻,大喜過望的耿毅在驚喜之餘,立刻在心中搜腸刮肚地整理起腹稿,準備好好地奚落一番片刻之前還在不斷貶損護糧隊的竇齊,痛打一番這隻落水狗,也好作為方才的回敬!
可就在此時,耿毅臉上的喜色卻不知為何,竟在微微一愣之後,又漸漸僵在了原處。。。
前一刻還洋溢著喜悅的臉上,這時,那春風得意的笑容經寒風輕輕一拂,便仿佛又即刻被凍得如寒冬臘月一般,毫無血色。甚至,此刻耿毅的臉色,竟比最初望眼欲穿之時還要難看。來不及收回的嘴角處,更是甚至已微微抽搐起來,目光之中更是充滿了一落千丈般的絕望。。。
順著其呆若木雞的視線望去,隻見,緩緩走出薄霧的,的確是耿破奴於幾名緊隨其後的西涼士卒無疑。隻是,在僅有他們幾人走出薄霧後,淡淡的晨霧中,卻再也找不到任何其他人的身影。。。
望著跟在耿破奴身後三三兩兩的幾名零落士卒,前一刻同樣正感到一陣驚喜的耿樂,不禁用顫抖地聲音輕輕數道:
“一。。。二。。。三。。。四。。。五。。。六。。。怎。。。怎麼就隻有這麼幾個人而已?”
是的,步出晨霧,緩緩走來的護糧隊士卒身影中,算上為首的耿破奴,也隻有這區區六個人而已,可謂一目了然。也絕不可能輸錯,五歲小童用兩隻手便可以輕易數得過來。若是碰到六指的怪胎,甚至一隻手也有可能。。。
而更讓耿毅近乎絕望的是,待這幾人走得近了,耿破奴那已然寫滿了失落與惆悵的麵容之間,更是將耿毅方才燃起的希望之火,徹底澆了個透心涼。。。!
在這短短片刻之中的大喜大悲間,耿毅似乎仍無法接受眼前的事實一般,一臉茫然地緊盯著一臉峻色的耿破奴,失魂落魄地說不出一句話來。。。
與耿毅相比,一旁的耿樂似乎相對還清醒一些,在仔細打量了耿破奴身後的每一個人,更加沮喪地發現,跟隨在耿破奴身後前來的,隻不過都是些毛頭小子而已。而再一細看,這幾人,正是昨晚最先舉手、一心想著一年後拿著戍守所得的過更錢滿載而歸、然後回家鄉蓋房娶媳婦的那幾名年輕士卒。。。
唉——
隻聽,耿樂長長地歎了口氣:最終願意留下的,也依然不過是這些毛還都沒長齊的青澀少年人而已啊。。。
而目睹著這幅情景,剛剛還顯得略微窘迫的新任主簿竇齊,這時也終於鬆了口氣般,得意之色瞬間便死灰複燃般躍至臉上,下巴也再度微微翹起,先是饒有興致地打量起了躲在一側的耿毅那麵如死灰的表情,隨後,又開始不斷地在這些令其感到些許意外的西涼士卒身上掃來掃去、來回端詳。。。
就這樣,在帳前幾人麵色各異的注視下,耿破奴領著身後護糧隊的五名年輕士卒,來到了空地之上。
麵對著主將耿恭投來的目光,為首的耿破奴在站定之後,深吸了一口氣,隨即躬身一拜,朗聲說道:
“卑職辦事不力,有失大人所托,願受責罰!”
這一句話,仿佛最終的判決一般,不僅宣布了大多數護糧隊士卒們最終選擇的結果,也無異於徹底破滅了耿毅心中所殘存的最後一絲幻想。耿毅那本就已毫無血色的臉上,在忍不住抽搐了幾下嘴角後,心中更是仿佛從方才狂喜的山巔,一瞬間又跌回到了深淵,如同血本無歸的賭徒一般,怔怔地愣在了原處,一時緩不過神來。
而比起臉色慘白的耿毅,身為主將的耿恭卻隻是神色如常地笑了笑,依舊用鎮定自若的聲音,對正在向著自己請罪的耿破奴道:
“罷了。破奴你也辛苦,且先退下吧。能有麵前這六位西涼壯士願意留下,助我一臂之力,共同為我大漢戍邊西域,耿某身為主將,已然感到十分的欣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