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箭-11(1 / 2)

“本校尉相信你。”

忽然之間,主位上傳來的話音,打斷了範羌對於往日的痛苦回憶。抬頭看去,耿恭自信地微笑著,竟站起了身來,走到一臉詫異的範羌麵前。

“你可知為何?因為蒲類海一戰,你並未逃走,而是最終帶回了援軍。雖然。。。”

說到此,耿恭掃了眼周圍正對範羌投來輕視目光的其他將士,頓了頓後,索性全無避諱、直言了大家心中所想:

“雖然,有些弟兄因為當日手足、同袍的陣亡而遷怒於你,但我相信,你當時定是已然盡了全力。”

聽到此,旁邊一幹人等表情各異,均有些複雜,但範羌卻忍不住地閉上了眼睛,咬著嘴唇,低下了頭。雖是文官,但畢竟也是七尺男兒,兩行眼淚卻不禁流了出來,兩臂微微顫動著,但始終說不出話來。

“此去玉門,相距甚遠,遲一日還是早一日歸來,倒並無妨礙。況且,若是有愧於之前一戰喪生的弟兄,這也正是將功贖罪、彌補當初的最好機會。”

“校尉大人。。。我。。。”

範羌哽咽著剛剛開口,卻被耿恭拍了拍肩膀,下半句戛然而止。

“與其記掛於往昔,不如著眼於將來。本校尉和全城弟兄們,都期待著你帶領援軍歸來的身影。”

聽到這裏,範羌的身體猛地一怔,眼神也瞬間變得有些不同,深吸一口氣後,麵對著眼前對自己寄予厚望的耿恭,挺了挺彎了許久的脊梁,凜身而立,拱手言道:

“範羌定不負校尉大人所托!”

滿意地輕輕點了點頭,耿恭又踱步回到了自己的主位上坐下,而範羌也擦拭了臉頰上的淚痕,退回到了自己原本的位置上,雖然依舊是半低著頭默然不語,但卻好似變了個人似的,目光已是迥然不同。

“下麵,再來議一議朝廷的援軍抵達前,城池守備之事。本校尉之前因傷靜養多日,對於今後繼續堅守金浦城,諸位有何高見?”

隨著耿恭轉換了話題,議事廳內的氣氛突然一下子緊張了起來,眾隊率的臉色都有些凝重,麵麵相覷間,誰也沒有先開口。

耿恭掃視了一圈眾手下,最後目光落到了耿破奴的身上。雖說曆經金浦城一戰,憑此驕人戰績,廳內眾將士日後都可以在其他同袍挺起胸膛,成為漢軍中的精銳,但是輪到與匈奴人打交道的時間長短,還是耿破奴的閱曆最為豐富。通過這曆次作戰的觀察,與眾將士的評價,耿恭也深切地感覺到,耿破奴此人經驗十足,堪稱百戰老兵,而且看問題也透著,性子也比較直率,不會有所遮掩。

見耿恭的目光看向了自己,耿破奴便邁步出列,直接說出了自己的心中所想:

“啟稟校尉大人,卑職以為,金浦城已不可守。我等應早作打算!”

聞言,周圍眾人皆是一驚,沒想到這耿破奴果然是一開口便語驚四座,被其這大膽的直言不諱嚇了一跳。

主位上的耿恭也不由得皺了皺眉頭,近些日子,自己因為此戰中所受的傷勢加重,加上大敵已退,便安心靜養了好一陣子,對目前城內情況知道得還不是特別清楚。但畢竟印象裏剛剛取得大勝,麾下將士士氣似乎也正高,潰逃的匈奴人更不知道已逃到哪裏去了,因此猛然聽耿破奴如此斷言,驚訝之餘,立即追問道:

“金浦城已不可守?!何以見得?”

“回稟校尉大人,”耿破奴整理了一下思路,坦然言道:“前番擊退匈奴大軍,我軍斬獲甚眾,且繳獲了大批的馬匹與物資。如今城內所備糧秣軍械等也綽綽有餘。但是,我軍的兵力也減損過重,對於偌大的金浦城而言,防禦起來,已然是捉襟見肘,難以像之前一樣布防得滴水不漏。所以,卑職才鬥膽建議應早作打算。”

見耿恭聽後愣了愣,原本打算等自家大人身體多休養一陣後再告知此事的耿毅,也不得不袒露了如今的處境,補充道:

“咳咳,是這樣的,這些日子裏,咱們受傷的弟兄因傷重不治,或傷口感染,又折損了不少人。同時匈奴大軍既已解圍,早先臨時招募的車師青壯也有不少已生離去之意,打算各自返鄉。若車師人再一離去,如今,城內可戰之人,已不足百,同時不乏傷者病患。。。”

“另外,車師後國那邊也沒有最新消息,”眼見已隱瞞不住,耿樂這時也開口補充道,“如果新立的車師國王已攝於匈奴人的兵威而被迫投降,那麼即便我們強行留下城內的車師人,一旦再遇戰事,恐怕也未必能全心全意、同仇敵愾地與我們並肩而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