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箭-12(1 / 2)

塞外戈壁,烈日高懸。

趕著大隊的馱馬,楊上造與馮堅叔侄兩人,一邊擦著頭上的汗,一邊小心翼翼地查看著周圍數裏的動靜。

不久前,自從派出了範羌作為信使、向朝廷報捷並請求援兵接應以來,已過去了一段時間。鑒於兵力薄弱、金蒲城難以久守,耿校尉遂下令,開始分批次陸續向疏勒城運送各種軍需物資。而令大家仍不太放心的匈奴人,則仿佛是蒸發了一般,依然是渺無音訊。按照眾士卒私下的猜測,很可能已經因為此前進攻金蒲城失利、大敗後便退出了車師國地界。不過,在護送輸運物資的馱馬前往疏勒城的一路上,大家還是不敢有絲毫的鬆懈。畢竟,一向神出鬼沒的匈奴人會不會給漢軍再來個“驚喜”,誰也說不定。

因此,直到遠處的疏勒城出現在隊伍的視野內,最前方的哨馬也用呼哨聲示意一切平安,護送隊伍中的楊、馮二人這才稍稍鬆了口氣:總算是順利抵達了。

眺望著不遠外的那座疏勒城,還是頭一次被派來護送馱馬隊的叔侄兩個,禁不住都是暗自稱奇。隻見那猶如巨大的臥龍一般、延綿無盡的天山山脈,在此處竟開了一個小小的口子,可供南北通行,而那小小的疏勒城,卻剛好卡在了這天山南北要道的咽喉之地。雖然此城規模遠遜於金蒲城,但是其所在地勢卻著實險要,哪怕隻有少數人駐紮,也可牢牢地守住這座險峻的要塞,以漢軍目前的兵力守禦金蒲城可能捉襟見肘,但在此處卻是綽綽有餘。實在是沒有援兵補充的情況下,移防之地的上佳選擇。不過,金蒲城物資眾多,若打算久守此地,就需要將大量物資提前分批往返運送至此地,才好最終移防。因此,這才有了一批又一批護送馱馬隊伍來此運糧的漢軍士卒。

此時,不少與老楊馮堅叔侄一樣、第一次加入護送隊的漢軍士卒,麵對如此壯麗的景致,同樣也對眼前這雄壯巍峨的天山山脈,與山腳下的城塞生出了無盡的感慨,既感慨於這上天的鬼斧神工,也驚歎於這疏勒城的險峻。

不知不覺間,眼看目標在即,眾人卻癡了一般,呆呆地望著眼前的景致,有些發呆,胯下坐騎的速度也不由得慢了下來。與此同時,隨著距離的不斷靠近,大家這才發現,那疏勒城似乎還並未修築完畢,隻是大致有了個城塞的樣子,但顯然還並未徹底完工。

回想起前幾批來運送糧草後返回的同袍們的訴說,今日親眼所見,更覺眼前坐落於天山腳下的疏勒城,的確頗有幾分神秘,讓眾人不禁疑竇叢生。

據說,當初乃是竇固將軍派人在此築城,打算用以駐兵戍守,可不知為何,後來建到一半,卻又改變了原定方案,另外新築了如今的金蒲城,作為耿恭這支漢軍的戍守之地。而修築了一半的疏勒城也隨即被廢棄。

彼時奉命在此築城的那支人馬早已隨竇固班師回朝,因此留下戍邊的漢軍之中,幾乎都不曾知曉此事。聽說,要不是範羌在作為信使臨出發前向耿校尉獻出了關於此地的地圖,恐怕直到現在大家仍不知道,在此地居然還有一座適宜駐紮的城池。

不過,對於當初為何臨時將其棄之不用,大家私下裏也是眾說紛紜,有說是因為當時時間太急迫的,可比這大上近兩倍的金蒲城都修築完成了,小小的疏勒城又怎麼可能無法及時完工呢?也有說,是距離車師後國國都太遠、不利於有效守護其疆域的;更誇張的,有人說竇固當時曾卜了一卦,判定此處風水不佳、不利於築城的;甚至有人認定此處乃天山龍脈脖頸之處,築城必定不祥的,說的是越來越玄乎。

但無論如何,每每想到此,大家心裏都有些不太舒服,擔心這城該不會真有什麼問題。要真是如此,等大家真的移防過來,匈奴人若再次興兵犯境、圍攻此城,那此城的任何缺憾與軟肋,都將關係到漢軍將士每一個人的生死存亡!

而至於位卑職低的範羌是如何知道疏勒城之事的,大家卻基本都心知肚明。想必,那曾在竇固麾下任事、參讚軍機的主簿竇齊,應當是知曉此城之事的。而範羌在漢軍入駐金蒲城後便一直於竇齊手下做事,想來是有機會了解到此事。雖說對於範羌主動向校尉大人提議移防於此的建言,大家覺得的確比一直留在金蒲城合適,但是不少曾在蒲類海一戰中幸存的老兵,卻依然對當初範羌姍姍而返、導致無數弟兄不幸喪命,心存怨恨,對此番耿校尉又派其回去送信的決定也是頗有微詞。

眼下,最初被派來、並暫時留守於此的十餘名漢軍,正在此處加緊築高城牆、為全軍即將的整體移防作著準備。遠處已經清晰可見的城頭之上,也已有士卒揮舞起漢軍旗幟,招呼剛剛抵達的同袍們入城歇息。

正感口幹舌燥的楊上造不再一味沉思,隨著馱馬隊伍就打算再加把勁兒,盡快入城痛痛快快地喝他一大缸子水再說。其餘護送士卒也吆喝著興高采烈地往城裏趕,盡管對於這修築了一半卻又廢棄的疏勒城,大家心裏都有些擔心和憂慮,可心照不宣之下,誰也沒有開口提及此事,將顧慮暫時埋在了心裏,隻盼著盡早入城海吃胡喝一頓,好好補充下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