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好像有羌笛的聲音!”
“胡說,咱們這誰會吹那玩意兒!”
“楊叔,你仔細聽啊!風中真的有隱約的笛聲!好像是遠處飄來的......”
疏勒城哨樓上,楊上造與馮堅叔侄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對話,也引起了下麵城頭上其他無所事事漢軍士卒的注意。隨即,又有幾人也醒了醒神,伸了伸懶腰,饒有興致地側耳一聽,頓時也聽到了風中輕飄飄的一陣羌笛聲響。
唯有略微耳背的楊上造,側著耳朵、緊皺著眉頭,聽了半天也沒聽到。不過,楊上造的耳朵雖背,眼睛卻沒花,踮腳朝著上風處探頭張望了會兒後,立刻有了發現。
“快看!遠處好像來了一行人馬!笛聲似乎是那行人吹奏的!”
不多時,北麵地平線上出現的那支人馬越來越明顯,人數雖不多,卻似乎正在緩緩朝著疏勒城方向逶迤而來。
奇怪的是,遠遠見有小隊人馬而來,而且吹著西域胡人的羌笛,顯然不是眾人苦等的援軍,可疏勒城的漢軍們卻並不十分緊張,反而像是忐忑中還懷有幾分期待,不少士卒臉上流露出興奮的神情。
待過了一陣,又是哨樓上的楊上造最先喊道:
“果然,看旗號是車師國的商隊!”
同時,楊上造也有些不解地自言自語起來:
“乖乖的,他們這次來得怎麼這麼早?!”
“管他呢!也許是上次賺得不少,嚐了甜頭自然跑得勤了唄!”
旁邊年輕的馮堅這時也已約莫看出了所來人馬的身份,咽了口唾沫,根本沒多想。
而一聽來的是車師國的商隊,城頭的漢軍也大多露出了輕鬆的表情,期待之意也更濃了,甚至在嘻嘻哈哈間,相互慶祝起來,就如同過節一般。
之所以如此,乃是因為車師國的商隊早已不是頭回前來疏勒城造訪了。
就在幾個月前,耿恭麾下人馬全部順利移防至疏勒城後,金蒲城囤積的糧食與軍械等物也早已統統搬到了疏勒城。如此一來,城防壓力頓減。原本這僅餘的一百來號人,防守偌大的金蒲城實在捉襟見肘,而現在防守依山傍水、地勢險要的疏勒城,人數卻綽綽有餘。可同時,由於遠離了天山北麓的商道與車師國國都,耿恭所部的夥食也單調了不少。
因此,嗅到商機的車師國商隊,待匈奴左穀蠡王的大軍徹底退走後,便立即成了疏勒城漢軍的定期常客。每隔十天半月便會來上一回,為戍守此地的漢軍帶來美酒佳釀與新鮮的瓜果。同時,作為交易,也會販走一些漢軍多餘的糧食、與之前竇固留下以備萬一的五銖錢。由於剛遭匈奴人大肆洗劫,車師國如今口糧稀缺,以至糧價大漲。這每次的一來一回間,商隊自然賺的是盆滿缽滿。
而對於苦守此地、百無聊賴的漢軍而言,商隊帶來的美酒與瓜果,同樣是令人神往的珍貴之物。平日總是那幾種幹糧,嘴裏都淡出鳥來了。若沒有偶爾可以換換口味的美酒與瓜果,真不知道這慘淡的寂寞日子到底該如何過下去。
大概也是有鑒於此,盡管聽聞車師國已降伏於北匈奴,理論上已處於敵對的陣營,但深知商隊每次販來之物對維持這支孤軍士氣的巨大作用,耿恭也就默許了與車師商隊的定期往來。
不過,孤懸塞外的這支漢軍依然存了幾分戒心,根據耿恭的一再嚴令,隻允許相互之間的交易在疏勒城外指定的河灘上進行。此處不僅地勢平坦,與疏勒城隔著一條城外的河流,而且與疏勒城的距離剛好處於城頭漢軍的弓箭射程之內,此外,更是不準任何漢軍以外的人過河靠近疏勒城,即便是已來過幾次、早已混熟的車師國商人也概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