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支真的是嬴無翳本隊?”息衍苦笑。
得到消息的時候,息衍和白毅兩人正神色凝重的觀望。他們不知到底那一隊是嬴無翳本隊,也就不清楚離軍突圍的真正方向,所以負責封鎖的下唐鐵甲盾牌手不知道往哪裏調動。
“嬴無翳並無意躲藏,我們卻想得那麼多,”息衍搖頭,“是我們太聰明,還是我們太蠢了?”
“趕快把你的主力調到左翼背後!”白毅喝道,“隻怕趕不及了。”
“肯定趕不及,”息衍一擺手,“現在唯一的辦法是你下令方陣槍兵再推進二百尺,這樣雖然遭受城上的滾木,但是那十五個方陣可以斷開雷騎軍的五支。如果嬴無翳執意等待五支騎兵彙聚了再突圍,我們或者還有希望。”
白毅低頭沉思,而後緩緩點頭:“好吧。”
楚衛的精英槍士緩緩推進。
白毅最初不願意把方陣逼到城牆下,是因為殤陽關的設計中沒有護城河,卻有一個平坦的坡度。城上如果放下沉重的滾木,就會一路滾向前方把敵人的攻勢碾碎。而此時他也知道再也無法保存兵力,隻能把方陣推進到城下三百尺。
此時雷騎軍的五支分別在左翼和左翼搏殺,方陣頓時把他們互相切斷。左翼的三支漸漸彙合在嬴無翳本隊周圍形成一支萬人的洪流,殺得左翼聯軍節節退後。可是右翼的兩支卻漸漸淩亂,李隆和岡無畏所帶的人馬雖然有限,可是麵對許基的五千風虎鐵騎,雷騎軍也不能不顧忌。
殤陽關上的守將陳晉步戰之術在離國堪稱第一。滾木在他的命令下不斷的被投下城牆。陳晉所部使用的滾木並不象一般的滾木那樣釘滿鐵釘,可是滾木內部挖空,裝填了硫磺和油脂。他的戰術和白毅相似,滾木壓退方陣是好,壓不退他也並不在意,城上的火箭火雨一樣泄下,前方的幾個方陣中頓時燃起大火。槍兵隻得以盾牌壓火,方陣的隊形隱隱亂了。
“古將軍和費將軍退下來了,一萬騎兵戰死三千損傷過半!”
得到戰報的白毅和息衍對視一眼。息衍道:“如果放棄左翼,可以盡數殲滅右翼的八千雷騎軍。令雷騎軍損傷過半,也能實現我們壓製離國的初衷。”
白毅點頭。他也並沒什麼選擇的餘地,此時下唐的鐵甲盾牌手沒有足夠的時間運動到左翼去,方陣槍兵追殺騎兵無疑是癡人說夢。所以要阻攔左翼的雷騎軍,他手裏已經沒有趁手的兵力。
“傳令方陣向右翼移動,請諸軍圍攻右翼,”白毅下令。
“傳令我軍往右翼移動,結陣封鎖,”息衍也下令。
“大將軍!看那裏,”謝子侯忽然手指左翼道。
數千高舉火把的雷騎軍簇擁下,披火銅甲持戰馬刀的分明是嬴無翳本人,謝玄抱著公主,張博手持雙刀,護衛在他左右。此時雷騎軍已經擊潰了左翼的一萬人,嬴無翳竟然沒有立刻突圍。
“難道他真想等待剩下的騎兵彙合再突圍?”息衍目光一閃,“傳令,盾牌手往左翼移動!”
“賭一賭,”息衍低聲道,“如果離公現在不突圍,我們還有機會。”
“傳令!”白毅喝道,“方陣移動,阻擋右翼的敵軍!”
白毅轉身看著息衍:“我擋住右翼的雷騎軍,看能拖住嬴無翳多久,剩下的就看你的盾牌手能不能封住他了。”
兩人一起眺望,遠處的嬴無翳緩緩舉起了斬馬刀。斬馬刀映著火光,一片燦爛。右翼漸漸混亂的雷騎軍看見了刀光,忽然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吼聲。尚存的數千離軍毫不猶豫的放棄的所有敵人,彙集在一處,向方陣的空隙衝殺過去。不管許基如何帶兵在後麵掩殺,雷騎軍竟然再不回頭。
名動天下的紅潮再次卷起,雷騎軍閃電一樣越過方陣的缺口。方陣槍兵努力彌補缺口的時候也殺傷了不少騎兵,戰馬長嘶著倒地
,騎兵的屍骨卻掛在了槍尖上。可是盡管如此,雷騎兵依然毫不畏縮,閃過重重槍鋒要和嬴無翳的本隊彙合。
紅潮在方陣中滾滾流動,遠處的姬野和息轅驚呆了。嬴無翳的刀舉起,就象黑夜中唯一的星辰,指引他手下的戰士們不顧一切的向他所在的地方彙聚。此時嬴無翳是這裏唯一的巨人,他的威嚴覆蓋整個原野。
約五成的雷騎軍成功的從方陣間通過,而另外五成則已經永遠躺下。原本右翼剩餘的近五千雷騎軍付出了兩千餘人的代價,強行通過了方陣槍兵的封鎖。或許那些雷騎兵本就知道自己隻有五成的機會生還,可是他們依然衝了出去,義無返顧。
一場如此慘烈的衝鋒。
姬野覺得自己的心裏冰冷,這是真正的殘酷,戰爭中鐵與血的生存規則。看著這片灑滿鮮血的修羅場,姬野忽然覺得自己看見了某種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