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踏冰涼,唐睿這才覺察已站在後花園裏了。
他麻木地沿著青石板路道轉悠,嗅著泥土散發的腥味,忽然跪下,虔誠地向天磕頭,虔誠禱告:“老天啊,我服了,我服了,真的服了!你就大發慈悲,讓我回到前世吧?不就是在昆侖山脈撒了包尿嗎,為何要將我弄到這個黑暗世道來活受罪……”
右手提著唐睿的筒靴,左手拿一枝菊花遠遠吊在唐睿身後的紫薇忽見唐睿虔誠拜天,嘴裏念念有詞,露出擔憂的神色停下腳步,扭臉仰望著紫煙問道:“姐,郎君在作甚?”
“哎!鬼知道!”心情無比沉痛的紫煙一歎,踏著夕陽走了幾步,心中煩悶難解。旋即豎眉瞪眼,轉過身來,搶過紫薇手中的菊花猛地一砸,“嘭嘭嘭”地一陣亂踩。咆哮道:“皇帝佬兒,你為何要這般作踐人!”
紫薇一愣,望著自己腳下那東兩片,西三片的金黃花瓣,心中更加迷糊了。
感覺地皮震動的唐睿一驚,醒過神來。看見著己居然跪在青石板上,苦澀一笑,低聲嘟噥:真窩囊,求天若有用……呃,天地玄奧,誰能說得清?隻能說我前世那三十多年都活到狗肚子裏去了,神經脆弱,很脆弱啊!哎,折騰我一個童子,很有成就感嗎?
忽覺自己因羞愧而小臉充血,滾燙滾燙。他轉臉迎著晚風,讓涼涼的秋風輕拂著自己的頭顱,長發飄飄。恍惚中感覺前世的母親又坐在了自己身邊,晚風就是她剛在冷水中洗過的手,拍打著自己腦門兒溫言開解:乖兒子,別懶床,在這知識爆炸年代裏可不能輸在起跑線上……
“郎君,快穿上鞋子!”紫薇感覺手中的靴子將要滑落,一驚,便舉著靴子屁顛屁顛地跑向唐睿,邊跑邊喊。
“這個世界,本少似乎已經輸在跑線上了。”唐睿嗅到了布襪上的汗味兒,扭臉望著露出燦爛笑容跑來的紫薇,感覺那是從夕陽裏飛出的精靈。刹那間,巨大的幸福感猛烈衝撞著他的心靈,眼眶一熱,又嘟嚕嘟嚕地冒出眼淚倉皇爬起來,露出傻傻的笑臉,任憑淚水落在青石板上滴答有聲。
紫薇又傻嗬嗬笑道:“哭了哩,郎君真不害臊!那棍子打在身上“啪啪啪”的都不哭,不就是穿鞋嘛,哭甚呐?”
唐睿聞言,心一下子又亂了。
“紫薇,瞎叨叨些甚?你能不能別說話,先把靴子給郎君穿妥當?”一搖三晃走來的紫薇一嗔斥,又歎了一口氣,用一個母親對孩子說話的口吻輕言道:“郎君啊,八歲男孩兒可是要定親了哦,開年你就八歲了,難道還當自己是個小孩子嗎?”
“那是人家,不是本少。”唐睿大翻白眼。
“喲嗬,你真不想媳婦兒?”紫煙蹲在唐睿身邊一抱,把他的小身板兒圈在懷裏,抓住他的雙腿對紫薇揚頜道:“穿上!”
唐睿的腦袋緊貼在紫煙的胸間,被兩個圓乎乎的山峰左右夾持,動也不敢動。隻得紅著一張小臉吭哧吭哧喘氣。心裏高聲呐喊:天呐,這是吃果果……吃果果地欺負本少不能人道哇!
“少郎主,你真在哇!”身背長刀的唐雄老遠見到被紫煙抱著穿鞋的唐睿,立時大聲咋呼著跑來。
唐睿大吃一驚,心裏很不爭氣的通通大跳,難為情的小臉更紅了。但隨著唐雄的逼近,他的心反而坦然,暗自嘟噥:我是童齔我怕啥?
既然已經決定反了這王朝,被皇帝佬兒當成宗親典型受戒又如何?三十笞捶又如何?再來三十笞捶又有何妨?那活兒要幹得名正言順,就是要他犯下的罪孽越多,越血腥,才能讓本少有號召力。
折騰吧,使勁折騰,對於我唐睿這樣的人,命中注定若不上天堂,就是下地獄了。最要緊的是受了這一場劫難,今後行事兒得多加思量,絕不再犯同樣過錯,否則,被人賣了還給人數鈔票呢。
想到此,他簡直就是陶醉在幸福裏……嗯,在美人懷裏,能不幸福嗎?
靴子終於穿好了。
唐睿一拱,脫出紫煙懷抱站起身來,抖抖肩膀,感覺渾身輕鬆,如釋重負。忽然,他看到林子裏那一朵又一朵蒼白的野花,心裏不由感概:人要活下去其實也不難,適應環境耳。
他掃描著那些花朵,見其間有朵盛開的,蒼白裏彰顯著黯淡紅色的特別花朵,心一動,躍進林子,伸手連根拔起那朵花,稍加欣賞便湊近鼻孔深深一嗅,發覺花蕊散發著甜味,遂塞進嘴裏去。
花瓣嫩滑之極,一咬頓覺柔軟,仿佛是在咀嚼前世那最愛的回鍋肉。便大嚼幾下,唾液混著細碎細碎的花瓣酸甜腥澀。隻是一瞬,胃氣翻騰,直衝喉嗓,幾欲作嘔,趕緊吐出。
嚼碎的花瓣仿佛一團凝固的鮮血,“噗”地砸在草葉上一散,彷如一縷縷血絲織成的幕布掛在夕陽裏,鮮豔豔,紅彤彤。
“呃!”唐睿見狀,當即傻眼兒了。
“哇呀,白花為啥變成血絲?真稀奇!”紫薇當即咋呼起來。
“有啥稀奇,因為大地浸透了人們的鮮血啊!”唐睿心念一閃,大發感歎。恍惚自己就是那野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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