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景道:“說給我聽。”
蘇玨張了張嘴巴,看著容景冷酷的側臉,有些不情願的道:“對於修煉之人來說最重要的就是……就是斬斷紅塵……滅滅絕七情六欲。”
“嗯。”容景點了一下頭道:“何為七情六欲?”
“七情是為喜怒哀樂悲恐驚。”蘇玨看著容景道:“六欲是為見欲聽欲香欲味欲觸欲意欲。”
“你記得很清楚。”容景道:“既然如此,為何要犯?”
“師尊。”蘇玨有些急切的看著容景道:“你告訴我修煉要滅絕七情六欲,但是徒弟是人啊,人怎麼可能滅絕七情六欲?”
“你沒有嚐試過又怎麼會知道你做不到?”容景眼裏有著憤怒的火焰道:“自你來羅浮開始就從未將我的話記在心裏,你貪圖口腹之欲我已不想說你,可你現在竟然要為了一個魔修背叛我。”
“我沒有!”蘇玨喘著粗氣道:“我沒有要背叛師尊,我是要去找燕昭,但我不是去和他同流合汙,我是要去幫他,我會讓他永遠不會與中州為敵的。”
“你做的到嗎?”容景道:“燕昭初入魔道之時你為了他瞞了所有人,你以為他隻是修煉魔功,心還是向著羅浮。可是他現在卻悄悄勾結南荒魔頭,殘害了你數百同門,你不記得了嗎?”
“我……”蘇玨語塞,無言以對,因為容景說的都是事實。
容景見他很痛苦,緩和了口氣道:“不要再想著燕昭了,你天資甚高,倘若能一心向道將來成就必會超過我等。”
蘇玨深深的垂著頭,看著陽光照在河水上閃著波光粼粼。他道:“師尊你看那河水裏的石頭。”
容景微微低頭,看著蘇玨指著的石頭。
“這石頭自誕生那日起便受河水衝刷,一日一日一年一年。河水磨圓了它的棱角,青苔爬滿了它的身軀,然而它一點也不覺得難受,隻因為它是石頭,是一塊冰冷堅硬沒有自我的石頭。”
蘇玨默默的流下了淚水道:“師尊,滅絕七情六欲之後,即使是高高在上的天仙,又與這頑石何異?我一生修道,難道就是為了將自己修成一塊石頭嗎?”
容景看著蘇玨,背在身後的手緊緊的捏在了一起。他道:“你沒做過天仙,又怎知天仙和石頭的區別?”
“是啊,我沒有做過天仙,自然不知道天仙的感受。”蘇玨抬頭道:“但是師尊,您活了千年卻從來都不知曉情愛的滋味,你又怎知斷情絕愛有多難?”
太陽已經升起了,萬裏晴空的照耀這大地,也照耀在這對師徒的身上。容景覺得自己好像變成了啞巴,原來自己在他的眼裏是一個沒有感情的石頭。容景聽見自己說:“跟我回去。”
蘇玨自知不可能在容景的手裏逃脫,他目光空洞的跟著容景一步步走回了羅浮。走過熟悉的山路,走過親切的竹林。
容景對林鈺道:“蘇玨從今天開始不準踏出竹屋一步,你負責看著他,若是讓他逃走了,我就扒了你的皮。”
林鈺渾身一抖,印象裏師尊從來都沒有說過這樣凶神惡煞的話。蘇玨苦笑一聲,容景的話是說給自己聽的。他知道自己同師兄們感情好,所以斷然不會做出有損師兄的事。
林鈺眼看容景走遠不見了,他對蘇玨道:“師弟,你究竟幹了什麼?師尊突然變得好恐怖。”
蘇玨沒有回答,他轉身進了竹屋,坐在自己的床上。靠著窗子想,就這樣了嗎?接下來隻要等著燕昭被捉或者被殺的消息傳來,自己就可以真的做一個修煉的石頭了。
林鈺看出來他的狀態不對勁,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就算是想要安慰也不知從何說起。他道:“師弟你無聊嗎?我找卞冬和韓泉師弟來陪你好不好?你們比較玩的來。”
“師兄。”蘇玨道:“你在外麵看著我就好了,我想一個人待著。”
“好。”林鈺一口答應,“師兄出去了。”
燕昭去了兩界山的竹屋裏,旁邊秦源家的部落已經遷走了,為了避開中州和南荒的戰爭。
燕昭走到院子門口,懷著期待的心情打開了院門。因為長時間沒有人打掃,院子裏落了一層樹葉。德樂看到了,道:“這裏是前輩的洞府嗎?讓我們來打掃吧。”
燕昭搖頭道:“不用,這裏一定要我自己打掃才行。”
然後他們就看著燕昭掃地打水,擦桌子抹板凳的,忙了好久。最不可思議的是,前輩的嘴角還掛著笑容。好像要過什麼節日一樣,整個人洋溢著一股喜氣。
燕昭像個普通人一樣打掃,沒有用法術,所以忙完了以後天已經快要黑了。他看了看天色,師兄如果在天黑之前就到的話,自己還有點時間準備晚餐。
然後在烏盧善三人複雜的目光中,燕昭衝進了林子裏,捉了兔子野雞若幹。他知道師兄喜歡喝雞湯,於是就將野雞頓了,然後生火將兔子烤了。
燕昭烤得極用心,烤出來的兔子泛著金黃色的油光,香得不等了。一直圍觀的三人齊齊的肚子響了,沒想到前輩有如此手藝,不知道有沒有我們的份。
都做好了以後蘇玨還是沒有來,燕昭開始用法術維持著食物的熱度。他就坐在院子裏等,等啊等等啊等,一直等到了天亮還是沒有等到蘇玨。
師兄應該是有事要處理,他那麼聰明一定知道這次來了以後,就再也不會去羅浮了。師兄人緣好,要告別肯定要花時間。
燕昭有些惆悵的看著朝陽升起,對著陪了他一夜的三人道:“他今天不來了,食物你們吃了吧。”
垂涎已久的烏盧善和金可可立刻道:“哎。”然後就湊了上去,開始胡吃海塞。
德樂拿著一隻兔腿,看著神情有些落寞的燕昭道:“前輩在等什麼人?”
燕昭道:“在等我師兄。”
“前輩的師兄?”原來前輩是有宗門的人,德樂道:“既然想見師兄,為何不去找他?”
“我不能去。”燕昭輕輕微笑道:“這次我想讓他來找我。”
德樂似懂非懂,默默回到烏盧善身邊吃著東西,這些前輩高人就是和我們這些人不一樣,做起事情來也是一般人理解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