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景站在燕昭被發現的斷崖上, 他看著蘇玨的紙鶴化作熒熒的光點從身旁飛過。輕輕閉上了眼睛, 一切又仿佛回到了一百年前。

一百年前, 他的徒弟朝歌跪在他麵前, 求他放過夙淵。

他問朝歌:“養育教導了你這麼久的師門, 難道就比不上一個相識不久得魔修嗎?”

“師尊, 認識夙淵以後徒兒才算是懂得了活著的樂趣, 您放夙淵走,徒兒願意以死謝罪。”

容景捂住了自己的胸口,他想起當時自己問道:“值得嗎?”

“師尊啊……你是高高在上的羅浮仙人, 你又怎麼能懂得愛一個人的滋味呢。”

我……不懂嗎……

是誰用依賴害羞的眼神看我?是誰用柔軟的聲音說,師尊你隻要我一個人做徒弟?是誰融化了我積攢千年的寂寞?是誰在我耳邊輕笑?

被羅浮十位長老圍住的南荒帝君我又如何能放?吾徒……為何你看不見為師眼裏的哀傷?

“師尊!放夙淵走!求你了!”

容景被這聲淒厲的叫聲嚇住了,再回過神朝歌已經被碧遊劍插中了心脈。他以身擋劍, 終是給夙淵拚出了一條生路。

容景看著早已消失在夜色裏的紙鶴, 此情此景何其熟悉。

到了南荒燕昭終於不再擔心魔氣用盡的問題了,他帶著烏盧善三人往南帝宮飛去, 直到此刻他也從沒有考慮過蘇玨已經死去的事情。

“那是什麼?”金可可看著後麵道。

燕昭感覺到了那股熟悉的真氣氣息, 他眼前一亮, 將紙鶴抓在手上。

紙鶴到手以後, 輕輕吐出四個字, “你在哪裏?”

“這是什麼?”德樂道:“是傳信的東西嗎?比北疆的精巧多了。”

燕昭嘴角忍不住咧開了笑容, 他掏出紙鶴道:“我在南荒,你在哪裏?”

燕昭看著紙鶴飛走的方向,那是中州的方向, 師兄已經回中州了嗎?

蘇玨接到紙鶴, 然後回信道:“我已經回到羅浮了,你為何要背叛羅浮?”

燕昭看到回信,有些苦澀的想,若是同師兄坦白重生的事,他會原諒我嗎?他對著紙鶴道:“師兄若是還喜歡師弟就來我們的第一個家吧,到時候師弟把一切都告訴你。”

蘇玨收到回信,眼神閃爍片刻。他站了起來,悄悄往羅浮的外飛去。

為了不步燕昭的後塵,蘇玨開始小心翼翼的貼地飛行。這樣的話雖然不會讓人察覺,但是速度實在是慢到發指。

好不容易離開了羅浮的範圍,天已經亮了。蘇玨路過一條小河,他看著河裏自己的倒影,一臉嚴肅的樣子看起來真的很礙眼啊。他也不知道去找燕昭到底是對是錯,隻是沒見到燕昭,終歸是不能安心的。

蘇玨呼了口氣,他轉頭看向背後被雲遮住的羅浮山。今日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回來了。

既然已經決定走了,蘇玨就不會再猶豫不決,他堅定了眼神,轉身就準備飛往兩界山。

剛一轉頭,就見一個藍衣人站在麵前。長發飛揚氣質淡然,不是容景還有誰?

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硬,蘇玨努力使自己自然些道:“師尊,你怎麼在這裏?”

容景看著腳下潺潺的流水,似乎隻是巧遇一般道:“你呢?怎麼也在這裏?”

“我……”蘇玨一時無法回答,他想了好一會兒才道:“我有東西落在外邊兒了,我正在找。”

“哦。”容景道:“不必找了,掉的什麼告訴為師,為師送你一個。”

“……”

蘇玨掀起眼皮子看了容景一眼,開口道:“暗戀我的姑娘,送的小手絹。”

容景:“……”

蘇玨仔細觀察著容景的神色,從那張沒有表情的臉上他看不出任何信息,蘇玨道:“要不我接著找,師尊您就回去吧。”

容景身體站的筆直,瞥了蘇玨一眼道:“何門何派的姑娘?為師親自為你再要一個來。”

蘇玨感覺自己要瘋了,眼前這位真的是自己高冷的師尊嗎?不會被人奪舍了吧?他表情複雜的看了容景一眼,道:“師尊你想說什麼就直說吧,不要再玩徒弟了。”

“嘩啦啦……”

河水流淌的聲音異常清晰,容景道:“你要去找燕昭?”

果然被發現了,蘇玨低著頭道:“嗯。”

容景抬頭看著太陽升起的地方,道:“他在哪裏?”

“師尊……”蘇玨看著容景,欲言又止道:“師尊,你會殺了燕昭嗎?”

“我會不會殺他並不重要。”容景道:“這都要看掌門和長老們的意思。”

“他們已經對燕昭下了絕殺令了。”蘇玨央求的看著容景道:“師尊你真的……你以前那麼喜歡燕昭,真的就不能放過他嗎?”

“放過?”容景有些疑惑道:“我不曾抓到過他又何談放過?”

聽了容景的話,蘇玨以為他願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有些激動的道:“如果師尊願意放過他,那麼就讓徒弟去找他吧。”

“為何要去找他?”容景道:“燕昭已經是魔修了,他不再屬於中州。而你也不屬於南荒,若是他沒有危險你去幹什麼?若是他有危險你去了又能如何?跟我回去吧。”

“我……師尊。”有一句話就要脫口而出,蘇玨強忍著對容景道:“師尊你讓我走吧,我去勸燕昭,我保證他絕不會與中州為敵的。”

容景看著眼前的蘇玨,蘇玨已經過了十六歲的生日了,身體長得很快,馬上就要和自己一樣高了。容景目光深沉的看著蘇玨道:“你喜歡燕昭。”

不是問句而是陳述句,蘇玨的臉一下子就紅了。師尊是怎麼知道的?蘇玨紅著臉道:“師尊你……都知道了?”

容景道:“你可還記得我同你說過的,對於修煉之人來說最重要的是什麼嗎?”

“嗯,記得。”蘇玨低著頭站在容景麵前,像是一個犯了錯的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