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想去,還是想不出一個更好的辦法。
李映湖進了官窯窯場後,常常來到傾倒碎瓷片處,眼望著那些瀅潤滴綠猶如碧玉般的瓷片出神。見許多與碎瓷片混在一起的有草木灰,有破碎的窯具。突然在他腦海裏猶如閃電般地劃過一道亮光,似乎給漆黑的夜晚帶來了一絲光明。他想起,在自己家的窯上,釉水是用瓷泥煉成稀薄之水加草木灰所調製。草木灰是燒窯時的副產品,燒窯需要大量鬆柴,於是便有了大量的草木灰。自己家的窯上,除了燒窯的草木灰,再加上家中燒飯日積月累的一些,基本上是有多少算多少,全部摻進釉水裏。而在這裏卻還有大量的草木灰被棄用,難道是自己家窯上的釉水中,草木灰加得太多了,故爾釉色不如官窯的?
他又到了上釉的地方,見正在上釉的釉水顏色與自己家所配製的釉水差不多。這就說明,在釉水中肯定是摻和了大量的草木灰。由此看來,自家窯上釉水不佳,並不是草木灰加得太多的原故。如果不是這一原因,那隻能是,官窯所用的釉水,並不是用燒窯所出的爐灰所調製。燒窯所用的都是鬆柴,看來官窯所用的不是鬆柴之灰,那應當是什麼樣的草木灰?
在李映湖的麵前,出現了一個個難以破解的謎。他十分清楚,如果能成功地破解這些難解之謎,那麼,他也能製出與官窯同樣精美釉色的器物來。如果不能破解其中的奧秘,就休想製成如官窯一般釉色的器物來。強烈的求知欲望支撐著李映湖。他若無其事地在釉水池旁仔細觀察。見旁邊不遠處有一間房子,房門上了鎖。他從門縫中向內一看,見房內都是一個個草包,不知包內所裝何物。卻見門口的地上依稀有草木灰的痕跡,不遠處還有幾隻與房內一樣的空草包。他上前仔細一看,見草包裏還有少許草木灰。他心下明白,這些草木灰定是用來製作釉水的,而且是從其它地方運來的。但是,到底是從哪裏運來的呢?自己窯上有鬆柴所燒的草木灰不用,為什麼還要到外邊去運呢?外邊運來的這些草木灰到底是用什麼柴禾燒成的?更多的疑問湧上了心頭。其中,最關鍵的就是,這些草木灰是用什麼柴禾燒的。但對此,在官窯窯場內是無法查明,無法釋疑的。於是他覺得有必要告知陳正祥、鄭青鬆,請他們能將此事查明。
但在告知之前,首先得讓陳正祥和鄭青鬆知道官窯內所燒瓷器的精美釉色,以便激起他們克服困難,學到技術的決心和信心。但是,僅僅用嘴巴說說,無法準確反映官窯釉色是如何之好,缺乏說服力。必須讓他們看到出自官窯窯場內的官窯瓷片,才有強大的說服力。相信他們見到釉色如此精美的瓷片後,一定會下定決心,克服前進道路上的任何艱難險阻。
但從窯場內帶出瓷片談何容易!從大門帶出風險太大。雖說隻是小小一片瓷片,但因出門窯工每人都要搜身,很可能被官兵搜出。一旦搜出,那便是殺頭之罪。李映湖覺得冒險從大門帶出,性命交關,有些不值得。他便思索采用其它方法。一個方法是從圍牆上甩出去,過幾天再去拾取。可是圍牆上隔不遠便有官兵搭建的瞭望塔,一旦發現自己向圍牆外扔東西,也可能麻煩無限。再一個辦法是白天把瓷片放到湖邊,到夜間從湖中遊到岸邊取走瓷片。這樣危險性是少多了,但天氣已經轉涼,這麼長的距離很可能受不了。即使喝下烈酒,待等遊到岸邊,也可能找不到白天所放的瓷片。而且,如果上岸時恰巧被官兵發現,那也是有殺頭的危險。
李映湖麵對上林湖,坐在窯前的一塊大石上,左思右想,想不出好主意。這時,一陣北風刮過,寒意陣陣,李映湖不由得打了個冷戰。突然,一個念頭在腦海中閃過,像一顆明亮耀眼的流星劃過天際。李映湖高興得跳了起來。他趕緊找來了一段木頭,撿來了釉色最好的兩片瓷片,用繩子捆在了木頭上,來到湖邊,乘四周無人之際,使勁把這一段捆著瓷片的木頭扔向湖中。這一段木頭載著瓷片,也載著李映湖的滿懷希望,晃晃悠悠,一沉一浮,隨著強勁北風的掀起的波浪,向南漂去。
當晚,李映湖找到陳正祥,告知其可乘船到上林湖南邊,在水中尋找一段怎樣怎樣的木頭,上邊捆著怎樣怎樣的繩索。繩索上綁著的是怎樣怎樣的二塊瓷片,這兩片瓷片的釉色是如何如何的好。
次日下午,陳正祥和鄭青鬆駕船從上林湖的南邊找到了這段捆著瓷片的木頭。這裏,離開官窯窯場已有三四裏路之遙。這兩件瓷片剛從水中撈起,更顯得青翠欲滴。陳正祥和鄭青鬆都從未見過如此精美的釉色,陳正祥道:“官窯釉水的青綠色看起來怎麼會這麼亮這麼嫩呢?”
鄭青鬆道:“他娘的,我們自己燒的釉水,最好的也隻是像片夏天的老樹葉,而官窯的卻像春天的嫩樹葉,還發著亮。不知道他們是咋弄的。”
陳正祥道:“大哥叫我問問你,想不想燒出這種釉色的東西。”
鄭青鬆大聲笑道:“那還用說嘛?”
陳正祥道:“大哥說了,要想燒出這麼好的東西,還得吃好多好多的苦哩。”
鄭青鬆道:“咱自小雞鴨魚肉吃得不多,可這苦,難道吃得還少嗎?哎,大哥到底要我們做什麼?”
陳正祥道:“大哥說,官窯上用的草木灰不是窯上燒窯的爐灰,是從外麵運來的。所以,大哥叫我們查一查,他們的草木灰是用什麼柴禾燒出來的。而要查清用什麼柴禾燒的,又得先知道這些草木灰是從哪裏運來的。隻有查明是從何處運來,才能入手到那裏去查是用什麼柴禾燒的。這裏有好多事要查呢!”
“啊呀!”鄭青鬆跌足道:“這可是個大難題了!”
不知鄭青鬆說出了何種難處,請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