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回 為林娶媳鄭父拍胸 掩瑕露瑜媒婆掌舵(1 / 3)

卻說鄭青鬆見李映湖夫人如此美貌,不由得心旌搖蕩,浮想聯翩,當晚回家便難以入睡。接連數日都是魂不守舍,心不在焉,食不甘味,夜不能寐。往日裏吃飯狼吞虎咽,如今卻是對著飯碗怔怔出神。母親心細,看出兒子有心事,便與丈夫商量,覺得是該給鄭青鬆說媒了。問鄭青鬆,鄭青鬆既不點頭,也不搖頭,隻是笑笑。鄭家父母見兒子如此行狀,越覺得真是這麼回事了。

鄭父便請得媒婆上門。這媒婆到鄭家一看,見新蓋得五間高大樓房,黑漆大門馬頭牆,家中箱籠家什簇簇新,覺得是個新發的上等人家,非一般女子可以應付。於是便與鄭家父母商量道:“西坑村田家有位妹子,長得十分水靈,細皮肉嫩的,你家兒子見了一定喜歡。隻是這家十分貧窮,別說是嫁妝不會有,便是她家日後的生計,恐怕還得靠你家接濟。不知你們對這田家如何看。東山嶴林家有位姓林財主家的千金,人長得也還過得去,偏是家中有錢。田地自不必說,光是長滿大缽頭那麼粗鬆樹的山林便有好幾座。除了這兩家,要配上你家兒子的人家還真的不大有。你們商量商量,到底想要哪一戶人家?”

鄭父道:“男人嘛,隻知道哪個漂亮要哪一個。兒子肯定喜歡那個姓田的小娘,說也不要說的。討老婆將來是要過日子的,漂亮又不能當飯吃。我看還是要姓林那家的千金。不過,你事先要跟林財主說好,至少要兩座山林作陪嫁。不肯的話就算了。”

鄭母嘀咕道:“就怕林家小娘長得不好看,兩口子合不到一塊去。”

鄭父道:“什麼好看不好看,晚上燈一吹,黑古龍冬什麼也看不清,好看難看還不是一個樣?”

媒婆領命走了,去問林家財主肯不肯把兩座山林作為他女兒的陪嫁。

鄭母問鄭父道:“為什麼要他們以兩座山林的陪嫁作為條件?難道箱籠鋪蓋就無所謂了?”

鄭父道:“箱籠鋪蓋篤定不會少你的。隻是這山林太重要了。你想我們燒窯一年要多少柴禾啊?除了人工,就數買柴禾的開銷最大了。如果以後燒窯的柴禾不要買,自己山上砍砍就有了,該省多少錢呀?這山上的樹木,砍了會長,長了又有得砍,生生世世不會斷絕。這門親事如果能成的話,嘿嘿!我們青鬆,還有我們的子子孫孫,那真的是有福氣哩!”說完,鄭父得意地蹺起二郎腿,上下不停地晃動。那神氣,似乎兩座山林已經到了自己手上。

卻說媒婆來到東山嶴林財主家,告訴林財主道,上林湖邊有一戶怎麼怎麼樣的人家,其子又是如何如何地有出息,自己家中開有瓷窯,燒出的瓷器是如何如何搶手。說得林財主恨不得馬上把女兒嫁過去,哪還在乎二座山林?

媒婆回來一說,鄭家父母十分稱心如意,隻是鄭青鬆還不知一丁點消息。一日,鄭父告訴鄭青鬆說:“兒啊,為父的已經為你找了一門親事,過幾日便要迎娶了。”鄭青鬆問道:“不知是何方女子,品貌如何?”鄭父道:“為父的也未見過,聽媒婆說是門當戶對的。”鄭青鬆道:“迎娶之前我想見上一見。”鄭父道:“婚姻之事哪個不是父母說了算?又有哪個男人事前就去看過自己老婆的?我娶你娘時,不也是事先沒有見過,如今也不是過得好好的?”

鄭青鬆覺得,家中的錢大都是他掙的,自己的婚姻大事也應該由自己做主。可自己喜歡漂亮姑娘之事,卻不好意思在父親麵前說起,隻是口氣強硬地說道:“事先如果不見過,我是決不成親的。”說完便走開了。

鄭父見兒子的態度這麼堅決,隻得告訴媒婆,說兒子在迎親之前定要先見過這位女子。媒婆聽後大驚,道:“這個臭小子,哪有這麼不相信媒人的?!”

自古以來男女婚姻之事均是聽媒妁之言,由父母做主。哪裏由得青年男女自己挑挑揀揀的?鄭青鬆提出要看過女方後再娶親,被媒婆視為膽大包天,違反常理之舉。試想,如果說鄭青鬆看後不滿意,不要這姑娘了,豈不是大違父母意願的不孝行為?那媒婆還有臉在這一行混飯吃?尤其是那位姑娘,是被人嫌棄的,以後還如何嫁人?若是他人,誰也不敢提出這樣的要求。隻是在鄭家,燒出了那麼好的瓷器,完全是鄭青鬆一個人的功勞。在窯上,鄭父也得聽鄭青鬆的。在家裏,別的事也都依著鄭青鬆。隻是鄭青鬆的婚姻大事,鄭家父母覺得還是應由他們做主,於是便瞞著兒子定下了親事。想不到在婚姻之事上,鄭青鬆也想由自己來做主,做父母的還不得不依從了他。在上林湖一帶,這是破天荒之事。

那媒婆聽得鄭父這麼說,大驚之餘,還是能抓住要害問題,便對鄭父道:“我告訴你,啊,你的兒子這麼難弄,我是頭一個碰到。當時我也是給了兩家小娘讓你挑的。我也早就告訴你,西坑村田家的小娘,你們兒子看後是肯定會喜歡的,是你偏偏要挑林財主家的小娘。我現在就跟你說清楚,萬一你的兒子看不上林家的小娘,那是你自己的事,那謝媒銀子還是不能少的。”

鄭父那會在乎幾兩謝媒銀子?隻是覺得自己兒子要是看不上林家女兒,這兩座陪嫁山林便泡湯了。於是便對媒婆道:“你不是說林家小娘人長得還是不錯的麼?既然如此,我兒子怎麼肯定會看不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