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獸已殺盡,花瓣帶著化不開的悲傷,在風中緩慢地浮沉著。落凡避過馮道的逼視,慢慢地走開。在她第一滴眼淚滑落之前,花瓣團團將她圍住。
多年來她帶著深深的期盼去等待,等來的馮道是馮道,又不是馮道。她常常想望入馮道的最深處,望見那個完整的他。她以為她藏得夠深了,沒想到還是被看出來了。
馮道走到圍著落凡的花瓣前,抬了抬手想撫上那些花。但在快觸上花瓣前,他的手指動了動又放下了。那麼高潔完美的她,從來不是他可以癡想的。她對他很好,她常會把視線投在他的身上,但她的心卻是觸不到的。
“你在尋找某個人吧?我真的不是你所要找的他。而你…也不是適合我的人,請你把我的妻子還給我。”馮道在泛起的一陣陣刺痛中,艱難地把這段話說完。他有他的矯驕,再怎麼樣也不會成為別人的替代品。
“你是他,但你不是全部的他。所以你的妻子不能有別人。”落凡緩緩地道。馮道說過的,他的一生由她來決定。
雖與落凡隔著重重花瓣,馮道還是把她的話聽得真真切切。他譏笑道:“不能有別人?難道我的妻子隻能是你嗎?”雖然知道不可能,但他在問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有絲絲的期待。
“我現在不能嫁給你。”她要的是一個完整的馮道,不止是一魂一魄。
“哦~?那你什麼時候能嫁給我?”雖然知道不可能,但馮道心間希望的火,還是苗漸燃漸高了。
“這一輩子我都不可能會嫁給你。等……”
“這一輩子都不可能?”馮道怎麼想都想不明白,她是怎麼把這麼絕情的話,說得那麼深情款款的。“太可笑了。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你憑什麼要我終身不娶的?”
“雖然很過分,但……”落凡從花瓣的包圍中走出來,她那臉堅定與輕柔飛舞的花瓣一點都不相襯。“你這一輩子都不能有妻子。”
“憑什麼?”馮道怒火騰起,瞪著落凡咬牙道。
“就憑…”落凡低瞼伸手往空中抹去,淡淡的語氣裏透著的全是空洞。“就憑我可以把你身邊的女人,都扔到你永遠都找不到的地方去。”
馮道看向落凡幻出的影像,隻見一個少婦坐在沙灘上哭泣——那正是褚娘……
尚付他們早已變回人形。一直在遠處關心看著落凡和馮道。見到落凡突然幻出一個女子的影像,都憂心地麵麵相覷。
尚付笑道:“他們兩個每次都瞎鬧騰,吵架吵得快好得也快。”
任誕道:“這次他們之間的問題好像是無解的。”
“沒事,反正馮道怎麼鬧騰,都蹦不出落凡的五指山。”尚付掏出鏡子,百無聊賴地左瞄瞄,右瞄瞄。
“如果君上堅持要娶妻的話,依夫人的性格是不會阻止到底的。夫人太驕傲了,不會一直爭風吃醋的!”仇隙憂心地道。
猼訑懷疑地看著仇隙道:“你對落凡太了解了!”
仇隙神色微變,沒理會猼訑的話。仰頭看著片片飛舞著的花瓣,閉上了眼深吸了一口氣。
任誕無奈地歎了口氣道:“我們當下屬的,不同你們當朋友的。揣摩上意是必須的,如果對主子的心思一所知會還怎麼混?”
“落凡從沒把你們當下屬!而馮道…我們從沒敢把他當朋友。”尚付笑道。“我們都是一樣的。”
幾人正說著話,突然見馮道黑著臉翻身上馬疾馳離開。而落凡則麵無表情地掏出玉瓶把菊花收回去。
尚付他們對看了一眼,忙飛身追在馮道的身後。落凡收好菊花後,才踏雲追來。
尚付靠近落凡道:“馮道好像很生氣?”
落凡苦笑一下道:“我把他的妻子褚娘幻出來,他看了一會……什麼都沒說就轉身離開了,大概是氣極了。”
“對於一個不知原由的凡人來說,你的做法實在太過分了。”尚付瞄了落凡一眼咕噥道。
“唉……”落凡長歎一聲道。“馮道說把他的這生交給我寫,看來真是不太容易寫。馮道的前生和……”
落凡正說突然感地上有絲絲異動,忙張開五指運氣,讓馮道連人帶馬升到空中。
馮道剛升到空中,便見地上被岩漿所覆蓋。樹木和青草在瞬間化為灰燼,驚起的飛鳥拚命衝向天空。就連天邊的停雲,都映上了岩漿的色彩。
馮道勒馬回首朝落凡怒吼道:“你想看到什麼不能講。現在能告訴我,為什麼會有這麼多人要殺我嗎?”
“馮道……這個也不能講…”落凡給馮道布下結界,轉身背對著他。壓下心中無奈,對尚付和猼訑道。“猼訑,尚付你們入到結界裏護住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