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你啊(2 / 3)

“皇上又何必強求呢,我瞧著她自個也不是極想進宮的。倒不如叫她住在鏡春園中,”方皇後便是到這回還是想勸說皇帝,“皇上夏日裏不也嫌宮中悶熱,便去鏡春園避暑。”

她這話本是好意,可是說出來,卻反倒是像是叫殷廷謹避開一般,倒是惹得他連連蹙眉。

“景然這般小,總是要有人照顧他的,”其實也不單單是皇帝想叫安素馨進宮,便是她自己也舍不得幼子。景然不比上麵的哥哥,都到了要成婚的年紀了,他尚且還算年幼,所以安素馨是如何都舍不得叫兒子離開自己的。

方皇後還要說話,就聽外頭突然傳來宮女通稟地聲音,“皇後娘娘,殿下來了。”

是殷柏然來了。

方皇後連忙伸手扶了扶鬢角的碎發,殷廷謹也伸手扶住她,待她重新回了床榻上坐著,方皇後才道:“請殿下進來吧。”

殷柏然進來時,就看見方皇後正安靜地坐在床榻上,而皇帝則是床邊,兩人臉上皆是表情柔和,眉眼含笑,隻不過殷柏然太熟悉方皇後的神態,又見她眼眶中微微泛紅,心底便有些了然。

“兒臣給父皇、母後請安,”他站定後,衝著床前,襝衽請安。

皇帝瞧他來了,便點頭道:“你來給你母後請安。”

自從方皇後病了之後,殷柏然便日日過來,更是時時派人過來問她吃藥的情況。他素來就是個孝順的孩子,所以不管如何,皇帝最看重的也還是他。

如今再瞧著麵前長身玉立的兒子,皇帝倒是又念叨了一句,“說來你也該早些成親了,待綿延了子嗣,也好叫你母後與我高興高興。”

“兒臣不孝,叫父皇擔心了,”殷柏然倒還是寵辱不驚的模樣,畢竟他這麼多年來,倒是都有一套對付父母的法子了。

反而是方皇後,生怕皇帝再說他,便立即說:“皇上也別教訓他了,他先前早就與我說,想娶妻了。隻是臣妾眼睛都挑花了,倒是不知挑哪個才好呢。”

“我瞧著那位長孫姑娘便不錯,”誰知皇帝卻乍然說了一句出來。

先前方皇後見他突然把長孫昭的名字加進來,還以為肯定是要將此女指婚了的,可誰知充入後宮的那十來個秀女,以及最後被指為二皇子妃人中,竟是都沒有此女。

所以這會皇帝再提到長孫昭,連方皇後都奇怪不已。

隻是方皇後知道殷柏然並不喜歡她,所以立即道:“我覺得那位長孫姑娘,性子實在是跳脫了些,倒是與柏然不太適合。”

“你竟是不喜歡她那樣的性子,”皇帝倒是奇怪了,在他看來,那位長孫姑娘性子與沅沅有幾分相似。殷柏然那般喜歡沅沅,他還以為長子會喜歡這樣性子的姑娘呢。

隻是殷柏然的妻子確實是得慎重,畢竟這可是以後的太子妃、皇後,怎麼都該細細挑選才是。

所以殷廷謹也沒多說,叮囑方皇後好生休息,便先離開。

殷柏然則是坐在旁邊,問道:“母後的藥喝了嗎?”

“還沒呢,”方皇後搖了搖頭,先前與皇帝說了那麼久地話,所以還沒來得及喝藥呢。

殷柏然登時朝她瞧了一眼,倒是把方皇後看地有些不好意思了,直拍著他的手背,佯裝生氣地說:“如今你倒是開始管束起母後來了。”

“母後總是叫人擔心,”殷柏然自然地說道。

他起身叫宮女把藥端了上來,待宮女端著紅漆木描金牡丹圓形茶盤,上頭放著一隻雨過天青色汝窯瓷碗,剛到跟前,就有一股子刺鼻地苦澀藥汁味道。

皇後瞧著他這般說,臉上登時揚起一股甜蜜的笑容。

女人到了她這個年紀,自然也不去想那什麼虛無縹緲地愛情了。皇上待她敬重,她也如此待皇上。便是先前,皇上不願納秀女進宮,還是她堅持地呢。皇家裏多子多孫才是福氣,所以就算這會真有人再給皇上生下一兒半女的,她也隻會高興。

看看秦太後,即便登基的隻是侄子,可是該敬重她的,卻還是絲毫不少。

方皇後如今最緊張的就是殷柏然了。

殷柏然親自喂她吃藥,見她皺眉,還哄道:“母後喝完藥,便能吃蜜餞了。”

方皇後見他真把自己當小孩子在哄,登時便笑了,搖頭道:“你這孩子,也真是的。”

不過話雖然這麼說,可是該喝的藥,方皇後卻一點兒都不少地喝下去了。

“母後也覺得那個長孫昭不錯?”殷柏然低頭,用銀叉戳了一顆蜜棗,便遞給了方皇後。

方皇後一邊接過東西,一邊打量著他,倒是沒想到他居然會主動提起長孫昭,反而有些好奇了:“先前你不是說她性子跳脫的?”

殷柏然低垂著眼眸,許久才抬起來,答道:“母後,她是恒國公的女兒,如果父皇不主動提,兒臣也不能去求。”

方皇後一愣。

這天下間親情最淡薄的地方便是這皇宮中吧,弑父殺子,兄弟相殘,所謂的帝王業卻是一張張用血寫成的紙。每每翻看那些史書,便發現得不終者,勝過善了者。

在靖王府時,殷廷謹是父親,殷柏然不必這般小心翼翼。他們父子之間自是有十分的真心,可是如今卻是君臣有別,先是君上,然後才是父親。

長孫昭是恒國公的嫡女,她的父親手中掌握著大魏二十萬的軍隊,最終最精銳的海軍,也都俱在他手上。上一個鎮守福建,掌握這支軍隊的汝南侯,也不得善終。

雖說恒國公比汝南侯更低調,但他手上的這支軍隊,是一把利劍,卻同樣也是□□。

他身為父皇的嫡長子,本就已是萬眾矚目的位置。若是再去求娶這樣的妻子,那便是將自己架在火上烤。所以父皇給的,他才能要。而父皇沒有給的,他就不能提。

“你……”方皇後一瞬竟是想要哭。

她太清楚殷柏然待殷廷謹是何等感情了,自己的父親,自幼便對他悉心教導。可如今卻隻能這般小心翼翼的。

殷柏然見她要哭了,登時便安慰道:“母後別難過,母後不是與兒子說過,這世上之事,總是有得比有失。”

他們一躍成為了這世上最尊貴的一家人,可是所付出的代價,便是再也不能像從前那般。

在靖王府時,殷廷謹是備受王妃厭惡的庶子,而方皇後是不討人喜歡的庶出媳婦,至於殷柏然也隻是庶子的兒子罷了。可是如今他們是帝王,是皇後,是未來的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