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紅金絲簾帳晃了晃, 一直在外頭守著的杏兒似乎聽到裏頭有動靜了, 便趕緊起來。就站在簾帳外頭, 輕聲問了句:“郡主, 可是要起身了。”
好一會沒動靜, 直到傳來一個帶著濃濃倦意的聲音, “現在什麼時辰了。”
“剛過卯正, ”杏兒輕聲說道,倒是也沒著急催促她。
因著裴老夫人便不是叫人日日去請安的,隻是過逢五的時候, 過去點個卯便行。謝萍如是兒媳婦,總不至於天天叫媳婦給自己立規矩,況且還是繼子媳婦。
是以她也循著老太太的規矩, 叫她每隔三天再來。可裴延兆那些個姨娘, 還有四姑娘和五姑娘兩位小姐,卻是每日都要來的。紀清晨不願徒生是非, 自然是不同意的。隻說旁人能來請安, 她自是也應該。
此時卯正, 離去請安還有半個時辰呢。不過她這會已經醒了, 便不想再睡下去了。
“郡主要起身了?”簾外的杏兒問, 紀清晨輕聲嗯了一句。
杏兒趕緊上前, 把簾子給拉了起來,紀清晨已經從床上坐了起來。這會已經十一月中旬,房中的地龍早就生了起來。所以她坐起來時, 倒也沒覺得怎麼冷。
隻是杏兒卻笑著說道:“早上世子爺走的時候, 還叮囑我們,今個一定要給您加件披風呢。”
雖說隻是小事,可是世子爺能主動提起,便是將郡主放在心底。畢竟男人都是粗心地很,便是自個穿衣的事情,都還要身邊的人伺候呢。
“世子爺走了多久?”紀清晨輕聲問道。
杏兒說了個時辰,又笑道:“世子爺不許我們吵醒您,生怕你睡地不香。”
紀清晨心中有點兒歉疚,除了成親的頭幾天她還能勉強起身,後頭是真的一覺睡地香甜,連他什麼時候離開都不知道。所以想到這裏,紀清晨便說道:“明日你無論如何,也要叫醒我。”
“郡主放心吧,你卯正起身,也不算遲地,”杏兒還以為她是擔心給謝萍如請安的事情。
紀清晨無奈道:“我是說世子爺起身之後,你們也要把我叫起來。按理說,我也該伺候他去上朝才是。”
此時蘋果和桃葉兩個丫鬟,都端著洗漱用具進來,一個手上端著大紅色浮雕富貴牡丹的瓷盆,一個手上提著雕仙鶴銅壺。兩人進來,將東西放好了。杏兒也伺候紀清晨穿好了衣裳,銀紅底子繡蘭花紋樣嵌粉紅襴邊交領長襖。
雖說冬日裏的長襖,總是顯得有些臃腫,不過紀清晨這一身特地收了腰身,所以便是她穿起來,還是窈窕勻稱。
她素來便喜歡先洗漱,再梳頭發。所以便緩緩走到架子旁,伸手試了試瓷盆裏的熱水,有點兒燙,可是卻叫人覺得舒服。
待桃葉擰了帕子遞給她,她自個便壓在臉上,有些燙手的巾子鋪在臉上,直叫她整個毛孔都要張開了。便是之前的睡意,這會也徹底地煙消雲散了。
等梳妝之後,便差不多到了時間。她出門前,杏兒還特地給她穿上了披風,紀清晨本來是不情願的,可誰知杏兒倒是把裴世澤搬了出來,說道:“這可是世子爺吩咐奴婢做的。姑娘可不能不聽世子爺的話啊。”
“一口一個世子爺,知不知道誰是你家主子了,”紀清晨伸手去捏她的嘴巴,登時發笑地說道。
杏兒麵色一紅,分辨道:“姑娘可不能這麼打趣奴婢,奴婢還不是怕您給凍著。”
她都這般說了,紀清晨自然也不好再說她,便是把披風給穿上。誰知到了門口,她又拿了個護手套過來,還說什麼外頭風刮地厲害,小心別把手指給凍裂了。
等到了謝萍如的院子裏頭,她雖來地晚,卻不是最後一個,此時兩位姨娘與兩位姑娘都已經坐下了。她瞧了一眼,那位年輕的周姨娘這會還沒到呢。
她一進來,兩個姨娘都站了起來,恭恭敬敬地喊了一聲郡主。而兩個姑娘也是跟著喊了一聲三嫂。
“我不是早就說過了,兩位姨娘不必這般客氣的,都請坐吧,”紀清晨微微一笑。
雖說姨娘當不得正經主子,可到底也是裴延兆的妾室,算是她的半個長輩。況且這兩人又都是替裴延兆生了孩子的,所以紀清晨從不在她們跟前拿架子,從來都是客客氣氣。便是有什麼東西,給兩位姑娘送過去的時候,也會給兩個姨娘送上一份。
“三嫂,”裴玉晴主動問道,“我今個能去你院子裏下棋嗎?”
“當然可以了,五妹妹你什麼時候想下棋了,隻管來尋我便是,”紀清晨臉上揚起淺笑,柔柔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