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香寧與你告狀了, ”裴世澤含笑問道。
紀清晨登時不依了, 解釋道:“香寧可不是專程去偷聽的, 是我見你這般久沒回來, 便叫她去瞧瞧。誰知道就看見你在園子裏與那個小丫鬟說話。”
裴世澤在定國公府裏的名聲可實在是太殘酷了, 畢竟他把謝萍如賞給他的丫鬟, 打地一身是血的時候, 所以時至今日,都沒定國公府的丫鬟再敢勾引這位爺了。
這可真是鐵血爺們,能動手, 絕對不會多說的人。
況且裴世澤自個本身就不喜歡丫鬟在周圍環繞著,要不是如今已與紀清晨成親了,隻怕院子裏也不會有這麼多的丫鬟。紀清晨陪嫁丫鬟便帶了六個, 後頭謝萍如又給長纓院撥了粗使丫鬟, 好在都是老實的,尋常都在院子裏頭幹活, 也不進屋子裏, 所以倒也還好。
紀清晨是知道他的性子, 不會與丫鬟閑聊的。隻是香寧找過去的時候, 正好瞧見那丫鬟險些要撞到他, 誰知他竟是不生氣, 還與那丫鬟說了好一會話。
也是香寧了解他的性子,覺得這實在是太奇怪了,便趕緊回來與紀清晨說了這事。
她正聽完, 裴世澤便進來了。雖說她也沒當回事, 隻覺得就是個丫鬟而已。可是等轉頭瞧見他,卻又問了出來。她可不是喜歡把事情藏在心底的,既是好奇,便幹脆問出來。夫妻之間,不就得這般坦誠相待。
“她是奶娘的長女,先前差點撞到我,我瞧著她似乎在哭,便問了兩句,”她問了出來,裴世澤自然也是答地坦然。
紀清晨倒是好奇了,“她為什麼哭啊?”
“她沒說,我便沒問,”裴世澤見她注意力一下又被轉移,就覺得好笑,先前還一臉嚴肅呢,這會倒是又這般好奇。
不過他又說道:“說來我奶娘也極不容易,我小時……”他突然頓了一下,紀清晨瞧著他的表情,又聯係到他要說的話,便知道他大概得提到安素馨,隻是他再說時,隻道:“她身子並不好,所以是奶娘將我帶大的。結果奶娘自己的孩子,卻因為生病沒及時請大夫,落下了病根。”
紀清晨也是頭一回聽到這樣的事情,她立即心疼地握著他的手掌,柔聲說:“柿子哥哥,你可別自責。他生病並不是因為你的原因,況且奶娘本就應該好生照顧你。”
“我知道,我也並未自責,隻是我也不願瞧見她過地不好,”裴世澤淡淡說道。
黃氏的丈夫鄭莊頭,原本隻是定國公府裏頭侍弄花草的,人是老實本分,可也是因為太過老實本分,所以一直連個管事都沒撈到。
裴家是武官世家,沒有長久留著奶娘的道理,所以他五歲的時候,奶娘就被他祖父叫祖母打發走了,就是怕他被養在婦人之手,生得一身地驕嬌習氣。
他年紀小的時候,沒法子幫黃氏,又怕去求祖母,被祖父知道後,再把黃奶娘一家遠遠地打發了。所以麵上從不曾念叨她,隻是暗地裏叫小廝給她送些銀兩。
可她從來不收,生怕這些銀子是他自個省下來的,怕他吃不暖。
每回她偷偷做了中衣,便在他下學的地方等著,也不敢與他多說話,給了衣裳就立即走了。裴世澤打小便沒了母親,繼母謝萍如又有自個的親生孩子,心底恨不得將他視作眼中釘,又怎麼可能待他好。就算祖母對他好,可那到底是祖母啊。
所以黃氏是唯一一個叫他感受到母愛的人。
紀清晨靠在他肩膀上,聽他說著這些,她以為他小時候的事情,她了解的已經夠多了。可是沒想到,卻還是遠遠地不夠。
“柿子哥哥,以後咱們生了孩子,一定要加倍對他好,”紀清晨輕聲說道。
雖然她沒頭沒腦地說了這麼一句,可是裴世澤卻明白她的意思,他們兩個都是打小便沒了娘的人。他的母親是離開了,而沅沅的娘親則是離世了。雖然周圍都人會護著他們,可是沒了母親的孩子,不就像根草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