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可見,安王雖然腿腳有些問題,雙手可是半點問題都沒有,如今季淩被打得鼻青臉腫,不敢在人前出現,隻得提前匆匆退場,大家聽說之後,半點都不感到意外。
那頭賀湛離開萬春園,上了回程的馬車,一張苦瓜臉立時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笑得同車正在看書的人直皺眉:“要笑下去笑,馬車被你笑得都在晃了。”
賀湛將他手上的書搶過來:“三哥,你就不想聽聽我是如何形容你的?”
說罷賀湛又手舞足蹈表演了一遍。
賀融撇撇嘴,給了兩個字的評價:“浮誇!”
賀湛很不服氣:“哪裏浮誇了,你打季敬冰的時候的確沒留手啊,我也瞧見了,他眼眶都青了,恐怕你不止用竹杖,還直接上手了吧?”
賀融:“不打得狠一點,如何讓季家的人知道此事絕無退讓餘地?”
賀湛翻了個白眼:“我看是三哥你打趁手了,不揍白不揍吧?”
賀融抄起身旁竹杖:“那我還能再揍一個。”
難為車廂內空間有限,賀湛這高個子還能在這裏頭騰挪躲閃,避開賀融打來的竹杖。
“三哥你這功夫還得再練練……哎喲!”
話音方落,腳縮得慢了些,當即就挨了一下。
……
賀融揍季淩這一頓,算是徹底揍出名,隔日就傳遍了京城,就連他們入宮給帝後請安,裴皇後也忍不住問起來。
“聽說三郎打了一位工部侍郎?”
這主要還是雙方身份的緣故,在這之前,大家很難想象一位親王會親自對一位侍郎動手。
朝野議論紛紛,也有以剛直出名的言官,當即就上疏彈劾賀融,說他不顧體統,對朝廷大臣視若無睹,殊無半點尊重,更因私廢公,公私不分,無非倚仗身份功勞,目中無人雲雲。
有禦史彈劾並不出奇,安王殿下一言一行,素來不走士大夫喜愛的那種溫文仁厚作風,上回他為文薑求官的事就已經惹來不少詬病,但他依舊我行我素,連上疏申辯都不肯,所以這回才會有人說他“倚仗身份功勞,目中無人”。
令人嘖嘖稱奇的是,“苦主”季淩主動上疏,為安王開脫,把一切罪過都攬在自己身上,說自己原先答應了娶文薑為妻,後來又改口向安王提出降妻為妾,這才惹得安王勃然大怒,一切全因自己失信造成,自己被揍也毫無怨言。
這一樁烏龍,最後自然不了了之,但安王動不動喜歡揍人的名聲,算是徹底坐實了,直到許久以後,那些原本聽過這樁逸聞的人,與安王說話時,都下意識保持三尺開外的距離,生怕自己不知何時也會挨揍。
回到眼下,連裴皇後也聽說了昨日的事情,並且饒富興味問起來,大家都有些好笑,等著瞧賀融如何回答。
但賀融還未來得及回答,嘉祐帝便攜淮王一道過來了。
天子一臉喜氣洋洋,以往與裴皇後相敬如賓,此刻見裴皇後欲上前行禮,竟搶快一步,親自將其扶住。
“梓童有身孕在身,不必多禮。”
此言一出,在場所有人,包括賀穆與宋氏等人在內,都愣住了。
嘉祐帝見眾人一臉訝異,就笑道:“你們還不知道吧,昨日太醫來看診,診出皇後有孕,已經快三個月了,孩子老實,竟也不鬧騰,皇後起先還不知。”
其實皇後未必不知,女人對自己的身體變化再清楚不過,隻不過民間習俗,三個月以內,胎位未穩,能不說則不說。
裴皇後心細,不似嘉祐帝那樣粗枝大葉,她早已發現淮王不自在的神色,便接下嘉祐帝的話,微微一笑:“昨日陛下還與我說起,為社稷宗廟計,宜早立儲君,所以等我這邊滿三個月,便與立淮王為太子一事,一道昭告臣民,算是雙喜臨門。”
賀穆這才知道自己完全是小瞧了裴皇後,心中既是欣喜,又有一絲歉意,忙道:“臣何德何能,不敢當如此重任!”
這也是正常的謙辭,若賀穆說自己當仁不讓,那才是稀奇。
他們說話間,賀融朝賀秀那邊望去,隻見後者麵色如常,雖也談不上什麼喜色,但至少不似前些日子那般,戾氣上臉,動輒怨恨了。
賀融知道自己那天與賀秀一席話之後,賀穆又找了賀秀過去。兩人私底下說些什麼,賀融並不清楚,但現在看來,這接連兩回的交心,終歸是有些效果的。
這一家人,似乎又回到了從前模樣,和睦安樂,一片祥和。
……
賀融他們沒有等到賀穆立太子才啟程,五月初十這一日,朝廷集結五萬大軍,以興王賀湛為主帥,安王賀融為副帥,南下平亂。
正所謂,倚天萬裏須長劍,劍如霜兮膽如鐵,層巒疊嶂風雷急,鬥牛光焰映九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