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8(2 / 2)

晃動更加劇烈。雨滴打在甲板上的聲音密密麻麻的傳來,像是晚上的篝火所爆出的火花,發出一陣細細的,令人渾身顫栗的微小聲響。他甚至能從頭頂上那層厚厚的甲板的縫隙中看到閃電劃過的白光,更何況是那仿佛近在耳邊的雷響了。

他在轉過頭的時候眼尖地看見羅福斯頭邊上的那排架子上,一箱正要倒下的葡萄酒。他想都沒想就衝過去,試圖擋下那個沉重的箱子。但顯而易見的,他錯誤的估計了那個箱子的重量,箱子從他的胳膊上直接滑下,往地上落去。

藍提斯覺得這真是糟透了。於是他又抬起另一隻手去擋,更糟的是羅福斯在後麵也伸手去擋,導致他沒有保持好平衡,順勢倒了下去。

這真是糟透了。藍提斯再一次想到,因為他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右手胳膊肘深深地砸進了那箱葡萄酒裏,他甚至聽到了葡萄酒瓶破碎的聲音。

“上帝!”藍提斯仰起頭呼了一聲。

“上帝!”羅福斯跟著他驚呼,蹲下來想把他扶起來。

“別,別,讓我自己來。”藍提斯咬著牙,阻止了他的動作,“有玻璃刺到我胳膊裏了,我能感覺到。”

“天,或許你真的應該讓這箱東西砸到我腦袋上,至少砸到我的隻是箱子,而不是這些該死的酒瓶。”羅福斯說著繞到箱子的旁邊,“別動,夥計,別動,讓我看看。該死的,這船怎麼晃得這麼厲害!”

他把旁邊沒有碎的酒瓶全都拿了出來,卡在架子的中間,防止它們重新滑落出來,然後才將藍提斯的手小心地抬起來,“你看看,這些討厭的玻璃渣,夥計,我想你得去見見船醫才行。”

他胳膊上留出來的血和從碎掉的瓶子中淌出來的葡萄酒混在一起,味道聞起來十分奇怪。那些碎掉的小玻璃片就刺在他的胳膊上,有些甚至都深深地埋在了皮肉裏,用手可不容易取出來。

“真是見鬼的痛。”藍提斯的表情有些扭曲,“上帝......”

還沒等他說完,船身就又狠狠地晃動了一下,羅福斯眼疾手快的拉住了他,避免他被這大幅度的晃動甩出去。

“謝謝,夥計。我還以為我會像個球似的滾到角落裏去呢。”藍提斯開著玩笑,“我想你說得對,我得去看看醫生了。”

“當然。”羅福斯皺著眉,將他扶起來,“這真不該發生,我是說,謝謝。”

“客氣什麼。”藍提斯苦笑著,“你別說,我現在可後悔了,我當時擋那箱子的方式實在是爛透了。”

他們好不容易的爬出了倉庫,羅福斯把外套脫下來,罩住藍提斯的胳膊,將雨水擋住。

“哦!天啊,夥計們,你們這是怎麼了?”一個叫做加裏的水手跑過來問道。

“船晃得太厲害,有箱葡萄酒倒下來,玻璃片刺破了他的胳膊。”羅福斯說,“船醫現在在哪裏?”

“當然在前麵那個船艙裏。”加裏說,“他一直都在那兒。我會告訴你們的水手長發生了什麼事的,你先帶他去吧。”

兩人盡量沿著船艙的邊緣快速走過,以免那些越發凶狠的海浪撲打到身上。然後他們成功的躲進了船艙裏,羅福斯甩了甩已經變得濕淋淋的頭發,敲響了船醫的門。

事實上藍提斯來過這裏一次,他還曾經試圖偷聽這些房間裏的動靜,結果被安德烈逮了個正著。

他在腦子裏胡思亂想著,任由羅福斯把自己直接拖進了房間。

“丹德裏醫生。”羅福斯向裏麵的那個兩鬢已經開始發白的中年男人打著招呼,“他遇上了些小問題,麻煩您幫忙看一下了。”

“最近這些愛折騰的小家夥可真多。”丹德裏扶了一下眼鏡,“在那邊坐下吧,孩子。”

羅福斯扶著他在角落裏的床邊坐下,“我就把你交給他了,兄弟,我還得去工作。”

“放心。”

“你也太不小心了。”看羅福斯從外麵把門帶上後,丹德裏看著他的胳膊說,“下次可得注意點兒,這種玻璃渣子要是殘留在了身體裏,可就麻煩大了。”

“我下次會注意的,先生。”藍提斯衝他露出一個微笑。

“還能笑就已經不錯了。”丹德裏說著,轉過身從床底下拉出一個箱子,在裏麵翻找著,“等我一小會兒,我先幫你把玻璃片挑出來。”

藍提斯注意到這位老醫生做起事來慢吞吞的,所以他完全放棄了著急,雖然他的胳膊已經痛得有些麻木了——這可是他第一次發現自己其實不怎麼怕痛。

他在心裏跟自己開著玩笑,抬頭觀察著這個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