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話呢?”
“您並不想丟下我。”藍提斯毫不畏懼地回視著安德烈的眼睛,哪怕是此時故作嚴肅的表情,也掩飾不了他臉上依舊殘留的笑意,“所以如果現在一時衝動把我踹出去,我猜您或許在回到西班牙之前就會後悔。”
“自以為是。”安德烈搖了搖頭,“但你說的對。”
“瞧,我最近越來越了解您了,不是嗎?”藍提斯笑了幾聲,“您看起來確實不近人情,甚至冷酷無比,但內心裏和凱瑟琳小姐還是挺像的,不愧是兄妹。”
薩百耶公爵的莊園就建立在海邊不遠的山丘上,視野極好,能夠眺望大海的同時,還能俯瞰到一些小小的城鎮。
“我竟然從來沒有注意過這座莊園,”從馬車上下來後,藍提斯搖著頭稱奇,“近看竟然是這麼宏偉的建築。”
走進大門之前,安德烈忽然回過頭提醒他:“一會兒無論你見到什麼,或者發生什麼,都不要感到驚訝,也不要提問。”
“明白,先生。”藍提斯舉起雙手,“我會克製住我強烈的好奇心的——雖然我已經開始好奇了。”
他剛剛說完,大門就被凶猛的力道給狠狠推開——希恩爾幾乎是衝著出來,看到他們才放慢腳步,但他臉上彌漫的怒氣卻彰顯了他現在極度糟糕的心情,他深呼吸了幾下,才努力平心靜氣的說:“安德烈,你一個人先進去吧,你們的私事,我不方便旁聽——親愛的藍提斯,介意跟我在附近走走嗎?”
“我很樂意。”藍提斯和安德烈對視一眼,點了點頭。
一路上希恩爾都沒有再說話,但他的步伐十分倉促,看起來似乎還沒有平複下怒火。
“你看起來實在不太好,希恩爾。”藍提斯跟了他半天,終於忍不住說道,“找個位置坐下吧,我很願意聽你慢慢說。”
“抱歉,我有點失控了。”希恩爾伸出手揉了揉太陽穴,目光看向莊園深處的石亭,“你難得回法蘭西一趟,而且還是來這座莊園做客,我卻沒有第一時間好好招待,真是失禮。”
“這沒什麼,”藍提斯擺擺手,“你還是先收拾好情緒吧,可不能一直這幅怒氣衝衝的樣子,如果其他人看見他們溫和的雷瑟先生這麼陰沉的臉,可得嚇壞了。”
“那倒不會。”希恩爾在凳子上坐下,“我也不是第一次這樣生氣——或者說,我發貨的次數估計已經頻繁到他們都已經習以為常了吧。”
“完全看不出來。”藍提斯說,“你看起來冷靜沉著,一點兒都不像是急躁的人。”
“我想你應該清楚,幾乎每個人都會因為某件事或者某個人而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希恩爾溫柔疲憊的笑著,“像我,就永遠也學不會冷靜地與他交談,每次還不到三句話,我就能感覺到自己的怒氣上湧,甚至像剛剛那樣氣得破門而出......天!我該死的根本就不想討論這件事!藍提斯,我們聊點兒別的吧,比如你母親的現狀,或者你今後的打算之類的,什麼都好,我簡直受夠了!”
“好,好,冷靜下來,希恩爾,我們現在就聊點兒別的。”藍提斯無奈地看著他幾乎臨近瘋癲的表情,“這次真的要非常感謝你,我母親很好,她看見我很開心,我真不知道如果沒有你和安德烈先生的幫忙,我究竟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她。”
“那就好。”希恩爾舒出一口氣,“這次冒險可算是值得的,真高興你們能母子相聚。”
“這全是你的功勞。”藍提斯笑笑,“而且這次回法蘭西,我還有意外收獲——或許並算不上什麼收獲,但我想我可以回答你的問題了。”
“問題?什麼問題?”希恩爾偏頭看見藍提斯燦爛誇張的笑容,愣了一下,也笑起來,“哦!恭喜你終於算是理解透了,我還一會還要一段時間呢,好吧,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你知道的,安德烈先生是個幾乎踏上了神壇的人,”藍提斯這麼說,“以我的能力,或許這輩子都攀爬不到他那樣的高度。就算我在進步,但船長也在進步,我永遠都追不上他。”
“哦?”希恩爾好奇地看著他依舊平穩,完全不像是泄氣的表情,“那你打算怎麼辦?”
“我剛剛也說了,他是個‘幾乎’踏上神壇的人,也就是說,他現在還差那麼一點兒,還沒有那麼成功,也並不夠完美。”藍提斯說,“也許這是因為他還年輕,還有足夠的時間奮鬥,但我一向陰險,為了目的不擇手段,也從來不是什麼好人,甚至可以說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壞蛋。”
“所以?”
“所以我是多麼的幸運,在他登上頂峰之前就遇見了他,”藍提斯的笑容逐漸變得狡黠起來,“我以後啊,就抓著他的腿不放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