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約朗很快就畫好了地圖, 也將他知道的所有信息全部寫在紙上交給了他們。
“我們先回去, ”藍提斯接過那幾張紙說, “明天天亮以後再來。”
尤約朗點頭道:“小心一些。”
藍提斯看了看尤約朗, 走上前和他再次交換了一個擁抱, “很高興能再次見到你, 父親。”
“我也是, 兒子。”
他們走出了房間,照著原路返回,很快就翻出圍牆, 重新回到了陰暗的街道上。
藍提斯抬起頭,仰著脖子觀望夜空中撲朔迷離的繁星,等他再次低下頭時, 安德烈已經走出一段距離了, 他追了上去,然後問道:“明天, 您打算用什麼樣的理由去見這個國王?”
“隻要我說我跟法蘭西王室有關係, 他就一定會見我, 我也會趁著這段時間多了解一些事情。”安德烈說, “但是如果被他看出了真實目的, 我也決不可能在擁有無數守衛的王宮中全身而退, 所以你的動作一定要快,找到東西後就立刻逃出王宮,不要拖延。”
他們很快就回到了之前的那個酒館, 為了不引起懷疑, 也再次從窗戶翻了進去。
“在明天正午之前,無論我有沒有拿到東西,都會回到這個酒館裏來。”藍提斯坐在床沿上說,“您也一定要小心,我不認為薩阿德的這位國王先生會隨隨便便就放您離開。”
安德烈低聲答應,“我不一定能和他交談很久,也不能保證他在與我見麵後會不會回臥室,而在國王離開臥室的這段時間裏,也或許會有侍從進去打掃,你進去後,先找到一個能夠容你藏身的地方再考慮下一步。”
“您放心。”藍提斯笑了笑,“我還是很有經驗的。”
“藍提斯。”安德烈那雙深色的眼睛融在黑暗裏,看不見平時那種閃爍著的光,他將目光轉向藍提斯,平緩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山林裏不停流轉的溪澗,“無論明天會發生什麼情況,我們都一定要確保那些被你找到的東西能夠轉交到薩百耶的手裏,記清楚了。”
“我明白。”藍提斯點了下頭,“如果不能阻止這張莫名其妙的戰爭的話,就太對不起我們這段時間的努力和那些留在西班牙的人民了。”
藍提斯維持著臉上的微笑,在看不透徹的黑暗裏靜靜地回望著安德烈的目光,他慢慢地握緊放在雙膝上的手,在心裏做好了最後的決定。
但他什麼都沒說,隻是輕輕地低歎了一聲,就翻身在床的裏側躺下,擁抱著安德烈的胸膛和腰腹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來之後,安德烈已經不在房間裏了,連帶著一起消失的還有屬於他的那一部分行囊。但他將他那頂藍提斯一直深深喜愛著的船長帽給留了下來,帽子上那枚正方形的帽針明晃晃的閃耀著從窗外透進來的陽光。
藍提斯忍不住笑起來,他想他是徹底看穿了安德烈的眼睛,才會如此了解他的這位船長。
他走下床,從自己的小包裏翻找出那件之前就被替換下來的衣服,衣服的領子上依舊懸掛著那枚小小的黑珍珠領扣,不知是什麼樣的原因和巧合,這枚領扣也在那場恢弘的暴風雨中存留了下來。
藍提斯將那枚領扣取下來,放在手心裏握了握,就又重新別在了身上這件衣服的領口上。然後他將右手放在胸膛上心髒的位置,微笑著輕聲說:“敬我偉大的船長。”
說完這句話,他又將船長帽上的帽針給取了下來,在衣服裏側小心翼翼地放好,就走了出去。原先那個小小的包袱就這麼和那頂帽子一起,被他留在了酒館的房間裏。
藍提斯站在酒館的門口,眯起眼睛看了看正懸掛在天邊的耀眼烈陽,深吸一口氣後,迅速往王宮的方向走了過去。
沒在街道上行走多久,他就又回到了昨天晚上他們潛入的那扇小門,和昨天不同的是,似乎是從一大早開始,這扇門就被打開了,有兩個侍從打扮的人正來來回回的將門裏麵的幾大包東西搬運到門外的簡易馬車上。
藍提斯躲在不遠處的樹後,仔細觀察了他們一陣子,確定這幾個人隻是普通的仆人後,才鬆了口氣。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礙事的厚重衣袍,伸手用力地扯了幾下,將整件衣服的下擺都給扯斷丟進樹叢,活動幾下終於自由了的雙腿後,就半蹲下身體,慢慢地開始往門邊靠近。
順著樹叢挪動過去後,他趁著幾個人都轉過身去清點物品的機會,悄悄地跨進了小門。
和昨天晚上一樣,他蹲在圍牆內高高矮矮的小樹林裏,雙手撐在地上,平靜地呼吸著,冷靜地觀察四周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