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嵐琥其實非常想跟著泰藹鑫他們一起去龐山鎮, 她知道, 如果自己去了, 查案肯定會順利很多。然而, 最終, 她還是決定在家中等待。
今後, 泰藹鑫將要麵對的, 很可能是更複雜而艱難的局麵,她能幫上忙的機會也會非常有限。與其那時候讓相公突然發現事情不再像以往那般順遂,從而陷入危險, 還不如早點,就從這次開始,讓他和其他人一般, 用正常的手段去解決那些困難和疑問吧。
且不說泰藹鑫等人在龐山鎮如何與人周旋對抗, 孟嵐琥留在京中的日子也並不輕鬆。
她因給弟弟準備婚事,難免在家中倒騰東西。不知怎地竟翻出了嘉和十七年十月時, 泰伯府那個古古怪怪的郭姨娘送來的荷包。
而正好婆婆就在一旁看著小五, 扭頭就瞅見了那個平凡無奇的荷包。
那一瞬間, 孟嵐琥清晰地察覺到, 婆婆的眼睛睜大了一下, 雖然很快又露出了疑惑迷茫的神色。但顯然那個旁人看來沒什麼特別的荷包, 實際上對婆婆而言肯定是有某種不同之處的。
很快,孟嵐琥就察覺到那荷包的特別之處了。婆婆本來一直都很穩定的病情竟然出現了反複。
而這次反複還和之前不同,之前婆婆發癲時, 自己很痛快, 專門折騰旁人。而這次卻不同,婆婆臉上明顯浮現出了頭痛難忍的神色,兩手還在頭上一陣亂抓亂撓。
孟嵐琥趕緊用震懾定住婆婆,為了避免她傷到自己,隻能先讓其昏睡休息,然後再想別的法子。
經過幾次嚐試後,終於讓孟嵐琥在練完《潤草經》後,碰上了婆婆發病。
這次她親眼看到了婆婆頭上罩子破損的那個地方竟然在微微發光,反複觀察後,那個發光處似乎長出了點雲霧。
對這個發現,孟嵐琥是非常吃驚的。因為,若是從罩子的情形看,婆婆這似乎是神誌複原前的陣痛啊?!
為了保險,她特意拜托徐永芝幫忙,請來了京中有名的大夫給婆婆診治。大夫察看了半天後,告訴孟嵐琥,還是老毛病,除了開些安神的湯藥外,也無其他法子。
孟嵐琥隻好在每次婆婆頭疼時,在一旁用震懾安撫,但是效果並不太明顯。好在隨著時間推移,婆婆終於在瘋癲多年後,第一次出現了短暫的清醒。
那是她在一次頭疼結束後,被孟嵐琥攙扶著躺下時,輕輕問了句:“你是哪房的,怎麼被趕來服侍我了?”
孟嵐琥當即就愣住了,等她反應過來想要接話時,就看婆婆已經睡著了。
等婆婆再醒來時,又恢複了以前的模樣,那清醒的一瞬間就像從沒發生過一樣。
不過,半個月後,泰家老太太的頭疼漸漸消失了,而她清醒的時間也在不斷增加。
對此,泰家人都是非常開心與期待的,這其中最高興的莫過於周大丫。這麼多年來,對老太太之前的瘋癲程度她是非常了解的。如今,看著已經慢慢有了點正常人模樣的老婦人,大丫不由得看向了一旁自家那呆呆傻傻的妹妹。
不過二丫並不是瘋症,她是高燒後腦子受損,從而變得呆傻。但是,也許,說不定,妹妹有一天也能像老太太那樣突然好轉呢?
全家人就在各種興奮與期待中,過完了三月。
四月十二日,泰藹鑫一行人回到了京城。他們花了兩個月時間,終於在天門的幫助下,查明了陳家慘案。
陳茜順的父親果然是陳家族人殺害的,隻是那人當年就借口行商,帶著分到手的錢財逃往了外地。
而龐山鎮現任的縣令是個膽子比較小的,在得知了泰藹鑫等人的身份後,並不敢與陳家沆瀣一氣。再說這案子是五年前的舊案,與他也沒什麼幹係。因此就把陳家從族長到叔伯兄弟,凡是事後分了陳茜順家財物的人都拘押了起來。
這一拘押,有幾個膽小的陳家人就不經嚇的把事情都交代了。
這些人雖然知情,但所犯之罪都不太嚴重,最多是侵占了親戚的財物罷了。
但他們交代出來的族長等人的事情就非常嚴重了,從預謀殺人,到動手行凶;從勾結官吏轉移陳家店鋪,到搶劫財物逼賣弱女……一樁樁一件件,判個殺頭都可以多來幾趟了。
新縣令在大理寺官員的監督下,仔仔細細地把案情寫明後,把陳茜順和她姐姐的戶籍重新遷回自家,把那些犯人的家都抄了一遍,盡量彌補上陳茜順她們的損失。
在泰藹鑫的建議下,為了避免今後陳茜順被剩下的族人打擊報複,幹脆給她們立了女戶,戶主落在了姐姐陳若安頭上,這樣她的孩子也能被接出來跟著她過了。
泰藹鑫在辦完案子後,寫了份折子,這折子中把陳家慘案裏,因為官員收受賄賂,包庇真凶,造成的惡劣影響寫得非常清楚。
他以此為例,說明了,別看地方上的小官小吏品級低微,不甚起眼。然而,就是這些小官吏隨意的一個舉動,就能讓老百姓家破人亡、妻離子散,在民間造成極其惡劣的影響。
像這樣的案卷送到大理寺後,竟然也被無波無瀾地通過了,可見大理寺的工作中存在著很大的弊端。
因此他建議,每年都該從案卷中抽查一部分,若是發現其中存在可疑或不合理之處,就應該啟動複查工作,同時對該案涉及到的官員,進行必要的查問。
而這個抽查工作,泰藹鑫特別建議,不要自己部門抽查自己,最好由幾個部門彼此互相抽查。
例如刑部、大理寺與禦史台三個部門,彼此抽查,互相監督。
假如某個部門在抽查中,出現重大失誤,則其主官也該負連帶責任,受到一定的處罰。
這個折子寫到結尾時,泰藹鑫看了許久,也沒有決定到底該不該交出去。
他知道,若是這個折子一交,那他立刻就給自己樹立了一大批的冤家對頭。而以他目前的官職,最大的可能,就是灰溜溜地離開官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