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蘇秉承領旨出宮已經過了大半日,前來商議政事的大臣都已經被安公公遣了回去。文帝坐在龍椅裏,側臉埋在陰暗中,許久都沒有說話。皇後早已離去,文逸之坐在下麵,聞著屋裏的龍涎香,垂下眼,也不吭聲。
“皇上,”安公公小心翼翼地站在文帝身旁低聲說道:“您午膳就沒用,再不吃晚膳龍體恐怕抱恙,禦膳房已經做好了晚膳,您看,要不要……”
文帝輕輕搖頭。
安陽現在凶多吉少,更有可能已經喪命,他真的是,沒什麼胃口。
“丞相,您勸勸皇上……”安公公愁苦的臉皺的像一團抹布一樣。文逸之輕笑,然後說道:“皇上若是擔心安陽公主,便是被賊子愚弄了。”
文帝聞言抬頭,眼神中帶著疑問,沒懂文逸之言語之意。
“若安陽公主真的有事,今日蘇秉承帶來的必是公主遺體,而非當日所穿的嫁衣。”文逸之緩緩說道:“那嫁衣上的血跡,隻是迷惑皇上的心的簡單手法。”
“愛卿何以斷定?”文帝更加迷惑。
“劫了南陵長公主,不求其他,隻為殺戮,好像不至於,”文逸之低頭思索半天說道:“那賊子定留公主有其用處。”
文帝眯起眼,右手輕敲桌角,良久,才說道:“朕錯怪蘇秉承了。”
“天子一言九鼎,”文逸之抬頭道:“皇上縱是不舍,詔書已下,事情已定。”
“此話有理,但是蘇州知府之位空缺,如今尚無管理人才,國不可一日無君,同理,這蘇州也不可無知府。”文帝看著文逸之沉聲說道。
文逸之聽言,低眉細細思索,半晌,摸著胡須道:“今年的狀元郎好似還未安排職位。”
“狀元郎?”文帝反問:“你是說夏青?”
“正是。”
聽到文逸之肯定,文帝重重吐出口氣,那夏青確實是個人才,本想把他安排到徐尚書那裏,如今看來隻能先讓他去頂替一下蘇州知府了。
“也隻有如此了。”文帝無奈的說道。
“誒喲,我說丞相啊,”安公公在一旁滿臉焦急“咱家讓您勸皇上吃晚膳,您怎麼又與皇上談上政事了。可是急死咱家了。”
文逸之見安公公滿麵愁苦不由一笑。文帝見安公公如此焦急,龍心大悅,哈哈大笑道:“安有道,你是越來越糊塗,丞相所說每句話都是在勸朕用晚膳,你聽不出來嗎?”
安公公聽文帝佯怒,滿臉焦急瞬間變成堆笑:“皇上,奴才當然曉得,您是想在這裏用膳,還是到別的宮裏去?”
“你這老滑頭,”文帝笑著搖頭,繼而轉頭問向文逸之“愛卿可否與朕用晚膳?”
文逸之淡淡一笑,婉轉拒絕道:“內人今日生辰,恕老臣不能陪伴皇上。”
“如此,”文帝拍拍額頭,道:“那朕今日便去顏妃那裏吧。”
“是,奴才這就去準備。”安公公忙下去準備。文逸之隨即起身行禮:“老臣告退。”
鍾粹宮。顏妃身著一身櫻紅百褶裙站在窗前,手裏拎著做工精細的雕花小水壺為窗前的玉蘭澆水。
“娘娘,”綠意從門外跑進來上氣不接下氣的喊道。
“出了什麼大事,這樣大呼小叫的,被皇後的人瞧見你這頓板子少不得要挨了。”顏妃眉眼淡淡,放下水壺側過頭對綠意說道。
綠意聞言,忙捂住嘴巴,然後說道:“安公公剛派人來傳,皇上要來我們宮裏用晚膳,還請娘娘做好準備。”
顏妃聽綠意說完,轉頭又拿起水壺,低聲道:“本宮知道了,你下去吧。”
“娘娘不梳妝打扮?”綠意有些驚訝,皇上可是許久沒來鍾粹宮了,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梳妝不梳妝,本宮也是這個樣子,皇上若喜歡本宮,自然喜歡本宮的一切模樣。”顏妃歎口氣,繼續說道:“你下去把本宮親自釀的金幹玉露取來。”
綠意見顏妃毫無梳妝之心隻得答應,退了下去。
見綠意出了屋子,顏妃放下水壺,翩然走到梳妝台旁,拿出桌上放著的玫瑰胭脂,用玉簪將胭脂撥開,胭脂下,一個小小的用銀紙包裹嚴密的小球顯露出來。顏妃見銀球露出,用玉簪將銀球撥弄出來,拿過素帕擦去胭脂,然後撕開銀球外麵那層薄薄的銀紙,銀紙裏,是一顆乳白如同羊脂玉般晶瑩圓潤的球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