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下午,秦悅隨公何宇立在城樓之上,俯瞰禹城之境,開闊至極。
公何宇道:“此次由慶平王親自護送郡主,我須出城相迎,你且在此處稍等片刻。”
秦悅點頭,便見他自高處一躍而下,幾縷烏發隨風而起。少年將軍意氣風發,竟是英朗無雙。
他穩穩落在那匹渾身烏黑的馬兒身上,雙腿夾緊馬腹,便是向城門而去。
十餘輛馬車浩瀚前行,皆覆以紅色華蓋。
華蓋的四周,整整齊齊綴著整整一百枚火紅跳躍著的流蘇,意為百年好合。
百名宮人皆著紅、黑相間的華服,一路蜿蜒而至,甚是氣派。
秦悅趴在城樓上,見公何宇攜禹城官員下馬相迎。
紅色的出嫁隊伍前方,有一月白長衫的少年。距離太遠,她看不清他的樣貌,隻道此人的衣衫與眾不同,定是那大名鼎鼎的南楚慶平王殿下。
她在宮中之時,對南楚諸皇子也有過耳聞,南楚帝好色,子女不計其數,然而正宮所出唯有慶平王燕栩,他極有可能是未來的儲君。
“燕栩。”秦悅輕輕琢磨他的名字,便見那人遠遠地向城樓上看來,她連忙蹲下身子躲了起來。
待公何宇將玉屏郡主安排至驛館歇息,忽然想起秦悅還被他丟在城樓上,連忙回去尋她。但見月輪初現,她竟倚著牆角睡著了。
“秦悅。”他俯身喚她。
她於朦朧之中睜開了眼,喜道:“你終於回來了。”
“嗯。”他扶她起身,“我先送你回府,今晚你自己用膳。”
“怎麼?”秦悅一下子站起,餓得幾近眩暈,“又要去哪裏?”
“玉屏郡主思鄉心切,竟是茶飯不思,我還要陪醫者去一趟驛館。”公何宇道。
“哪裏用得著這般麻煩。”秦悅不屑。
“所謂思鄉心切,藥石無醫。”秦悅一板一眼道:“依我之見,不如將你府裏的廚子送到驛館,給郡主做上幾道開胃小菜,再找個南邊的戲班子表演一番。保證藥到病除!”
“我府上的廚子?”公何宇大惑。
“我北齊之境多食牛羊,而南邊的人喜食雞鴨魚肉。”秦悅得意道:“昨日那隻燒雞真是美味至極。”
說到此處,她不由舔了舔唇角,反問道:“莫非你還不知道,你家廚子最拿手的便是南方菜?”
公何宇困惑地搖搖頭,卻道:“如你所言,我倒可以一試。”
當夜,玉屏郡主竟是一掃連日的萎靡,吃了些清淡小菜,更是多吃了兩碗飯。
及至月輪高懸,慶平王殿下親自登門拜謝。
公何宇難以置信地盯著秦悅道:“竟被你蒙對了。”
秦悅莞爾,從前母後想家的時候,父皇便是這般變著花樣討她開心。一想到慘死的父母,她忽然垂下眸子,忍住眼淚。
“深夜造訪,多有叨擾。”溫和的人聲由遠及近,“可我們明日便要離開,唯有今夜親自拜會少將軍。”
秦悅不由抹了抹眼淚,抬眼看去。來人不過十六、七歲的樣子,長衫月白,容顏俊朗,領口衣袖之上紋著暗色的祥雲圖案,甚是雅致。
見她發愣,公何宇不由笑道:“舍妹小悅,教慶平王殿下見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