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遠城地處東南之境,魯恒殺弟魯懷,自立為鄭王不足半月,南楚國君便率五萬天子之師南下討伐。原本是慶元王率兵出征,哪知突然變成了天子禦駕親征,南楚軍隊士氣大漲,一路馳騁呼嘯,勇不可擋。
待兩軍一交戰,慶明王燕杉為先鋒,率著一眾疾行鐵騎連挑數座關隘,勢如破竹一般來回衝殺突擊,斬殺叛將於陣前,一時名聲大噪。
南楚軍本就占盡優勢,可宣威將軍陸景明、明威將軍趙連各自率軍三萬而下,阻斷了魯恒的一切退路。
及至二月初,南楚軍隊已將明遠城困作一方孤城。城中斷糧斷水整整三日,百姓怨聲載道,哭喊不休。
魯恒驚慌失措地捉住軍師衣袖,“如今敵眾我寡,我該如何是好?”
那軍師恰是在流放途中殺人逃亡的嶽臨淵,他思慮片刻道:“而今之勢,莫如開城獻降,求新帝留一條活路。”
魯恒道:“若是為了城中百姓,我願一降。可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我豈能卑躬屈膝!”
想當年父親被南楚帝誅殺之時,他便想反了昏君,率兵直殺入明城。可是三弟魯懷數次勸他避開鋒芒,保全族人,遠在北齊的長姐魯媛亦是勸他不要輕舉妄動。他雖不動,南楚帝卻以女兒誘他成婚,召他入京加封。他怎會因這般雕蟲小技便身陷敵營,自是假借南夷來犯之由,率眾抗擊以躲避婚姻。
可是魯恒又豈會想到,南下抗夷卻是兄弟鬩牆的開始。因三弟魯懷戰功卓著,被昏君封為鄭王,明眼人哪裏會看不出這般挑撥離間之計。可三弟卻沉迷權勢,接受了朝廷的加封,而後更是不思為父報仇,反是處處與他作對。
及至數日前,三弟已然對他動了殺心,若非嶽臨淵洞察了魯懷的險惡用心,他又豈能苟活至今!魯恒當即下定決心,殺弟自立,與南楚勢不兩立。
魯懷既死,還有不少從前追隨於他的族人犯上作亂,待魯恒一一清理幹淨,已經累得精疲力竭,若於此時受朝廷鎮壓,自是首尾不能自顧。
恰在此時,軍師嶽臨淵獻上一條妙計,稱南楚帝曾將胭脂公主許配於他,不如掠了公主來此,一旦有了夫妻之實,不出三五個月,待最受寵的小女公主大了肚子,為魯氏生兒育女,南楚帝又豈會不顧自己的女兒和外孫?
魯恒覺著此計甚妙,哪知非但沒有綁了公主前來,軍師反倒是暴露了自己。魯恒思前想後,不禁心生懷疑,自從嶽臨淵來此,看似處處替他著想,實則將他逼到走投無路。若非當日用那般下三濫的計策劫掠公主,慶明王而今也不會這般逢人便殺。
那燕杉年齡尚小,卻是個比當年的慶元王還狠厲的,隻是放出話來,要將他這心懷叵測的小人五馬分屍。魯恒隻覺冷汗涔涔,這分明是嶽臨淵的歹毒計策,而今卻算到了他的頭上。而今他連明遠城都保不住,還如何替父報仇?不如先綁了朝廷通緝的要犯嶽臨淵,去向南楚新君獻降?
夜色漸深,燕桓正在軍帳內讀信。他的阿吾倒是乖巧,每日一封信箋從未間斷。從一開始抱怨父皇責罰她批閱奏章,到後來歡喜地說丞相告老還鄉,再到近日,反反複複說想他,想到茶飯不思,夜不能寐。
每每看到與他一模一樣的字跡,他的心都突突地跳,他又何嚐不想她。阿吾怕黑,不知夜裏入睡之時是何等害怕。阿吾愛哭,不知她想他的時候會不會淚流滿麵。
可是今日心上的內容,便有些匪夷所思。燕桓看了一會,不由道:“玲瓏要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