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3(1 / 3)

第七章3

情 人

“成熟的感情都需要付出時間去等待它的果實。但是我們一直缺乏耐心。有誰會用10年的時間去等一個遠行的人。有誰會在10年的遠行之後,依然想回頭找到那個人。有些愛情因為太急於想要得到它的功利,無法被證明,於是也就得不到成立。”

shine就是那種驕傲的男人。看人的眼神極其專注,放肆,卻異常鎮定。我便斷定他的星座是11月份的天蠍。生得一雙好看的眼睛,我亦喜歡看。喜歡看。於是後來這成了我的不該。

這個七月的天氣。

無盡的疲倦卻無法入睡。借助藥丸得以有短暫而恐懼的睡眠。最終放棄。白天卻是很容易入睡。一旦有了睡眠便是很長的時間。睡得不醒人事。天一黑便自動的醒來,補充一天的食物和水。頭因冗長的睡眠而疼痛不已。然後麵對黑夜無所事事。光著腳在房間不停地走,亦可打發整夜。有時會看書,寫一點文字,喜歡印度歌劇和法國電影。喜歡高加索的男人。

這個七月的天氣。

身體的確感到這南方小城的濕熱,腳卻同以前一樣,一成不變的冰著,於是會出些冷汗。但也並無大礙。

隻是體內的寒氣銳不可擋,直達腳心。

會時常想念shine大而溫暖的手掌。

其實人的一生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長。我說過。

2003年對我是個多事的一年。覺得在這年仿佛已度過了自己的大半生。我愛2003年,停留在此。今年的很多日期都習慣寫的2003,引來很多麻煩。Vc說,以前我以為自己在走,其實是在停留,如今我以為自己在停留,其實還一直在走。2003,我以為自己的這幸福,這幸福會一直持續,一直到死。上帝看我們平淡的不幸,於是又開始掀起一絲幸運的錯覺。就好像孤獨的走在一片沼澤森林,忽然看見地上的腳印,瞬間的欣喜,然後仍是絕望恐懼的獨自前行。

開始有一種饑渴。一種溫度的饑渴。想找一個男人,接吻,做愛,什麼都可以。隻因某種寒冷。這個七月。

陪我報到的那天,我對shine說,你可以放心了,我已經尋過這沒有我喜愛的那種男人。shine笑了,指給我看。

懿是我所見到過的最漂亮的男子。任何人的感覺都是如此。

放假不久便和家裏鬧翻,這是遲早要來的。收拾了幾件衣物,帶上shine留下的信和CD。這是無論如何也不可丟的。身無分文,自以為瀟灑地走。懿騎車來接我。我是這樣一個自以為是的家夥。

懿的精子老爸每月會從國外寄很多的錢過來。有足夠的錢交房租,買自己喜愛的東西。生活可極盡奢華。假期裏無所事事。白天可以在家上網,看碟。我可以幫他做飯,做一切家務,這已省去以前請鍾點工的錢。當然,我可以不做。這個男人,給了我住處,給我食物。生活隨心所欲。晚上,懿帶我飆車。他和幾個朋友自己組裝的。這速度,隨時是可以死掉的。那種強勁的風,根本無法呼吸。令人興奮。小城的夜晚很早,到晚上11點已進入睡眠狀態,沒有車流,沒有霓虹燈。我們可以停車,站在市中心的交通亭上唱歌。完全的不成調。很高興。

懿出門,留下200塊錢要我自己解決晚餐。我去了附近一家西餐廳。遇見許久不見的Apple.我知道他的意思,亦知道將發生什麼。覺得自己或許應該如此。

他很驚訝。Jony,我一直以為你和懿做過,至少也同shine做過。你把他們當成傻子嗎?原來他早已認為我和成打的男人上過床,因此可以。這意外讓他有些措手不及。

我看著他忽覺得可笑,感到羞恥。於是大笑起來。這也可令他有些悚然。這可憐的男人,我愈發鄙視。他惱怒,開始漫罵。Apple的錢不比懿少。很大的房子。很大的床。我承認自己是個飲鴆止渴的人。多麼的可恥。

懿回家,我告訴他晚餐時碰到Apple。他也許久未見。Jony,他近來怎樣?

我躺進沙發。懿,我想他現在應該死了。

我同他上床,他以為我是婊子。害怕責任,惱羞成怒,然後哮喘病發。這是要死掉的是不是?若是一口氣提不上來。藥在樓下的垃圾桶裏。我沒救他。

懿吻過我的額頭要我好好睡一覺。事實上,我也並非想他死。

早晨醒來,懿說,你睡覺用的是嬰兒的姿勢。用這種姿勢睡覺的女孩心裏缺乏安全感。你醒來之前皺了一下眉,說明你內心的憂鬱與不安。

Apple的事並未惹來麻煩。就這樣,我所謂的第一個男人在睡完覺後的20分鍾內死在房間的走廊。

懿陪我在海會寺的佛前整個下午,我們求了簽。我問他這時間在佛前許了什麼願,他說隻是在懺悔。懺悔。而我,隻是跪在佛前不想任何。享受這寧靜。不想任何。懿要我帶他去解簽。老和尚說了許多。我指指門外的懿,請老和尚看看麵相。

“此子相貌太佳,容貌之美竟過於女子,男生女相,並非厚福之相,命中磨難,在所難免。”我出門同懿回家,沒有告訴他解簽的內容。亦不再問。

時常會想念shine.那個驕傲的男人。極度的理性,因而有些殘酷的男人。一開始我便知道。即使他把這幸福加於了我,他最愛的永遠都會是自己。其次才是別人。我並非一個豁達的人,因此事隔許久仍無法釋懷。卻不知悔改。

假期即將結束,懿的精子老爸堅持讓他過去。懿替我交了一個月的房租,並勸我盡快回家。

我送懿到機場。Jony,這輩子不知何時可以再見到你。會的。我會找到你,你給我介紹你美麗的妻子,我很喜歡你的孩子。然後你妻子做好晚餐,我稱讚她廚藝驚人,然後呢,你會帶我參觀你的房子……

懿消失在登機口的拐角。表麵上一切都這麼好,內在卻支離破碎。

一切隻是安慰,並非愛情。

我退掉房子,把所有留給房東。矮胖的女人樂不可支。收拾完行李,如同來時的一切,回家。

飛機7小時後在北太平洋墜毀。

親愛的,說你不會走

你或許了解,我總是有些遲鈍。

就像此刻一樣,明明是你親口告訴我你將離開,我卻仍然不相信。我不能接受,原本可以日日在一起的你,就要搭上前往新加坡的船。

也許我站在走廊上,站在九班門口,我會等著你。等你從對麵的教室走出來,然後我們一起去吃飯或者吃冰淇淋或者別的什麼。

我的桌麵上,兩個傻不愣噔的丫頭被強迫地穿著俗豔的民族服裝,在大理的蝴蝶泉不自然地微笑著。身後是幹淨漂亮的一湖水,還有淺得不真實的山。大理的山總是那麼綿延溫婉,像慈愛的母親敞開她的懷抱。

突然想起某一年某一天,放學後我們一起在墮落街等待燒茄子,我無意識地靠在你身後,伸手環住你的肩。那一刻什麼也沒想,隻有一種很溫暖很舒服的感覺。後來在你的文章裏見你提起,你大概說了一些很感動的話。我想了想也是的吧,在墮落街的燒烤攤對麵,我從身後抱住你。或許那時有薄薄的夕陽籠罩著我們,又或者,是有茄子香味的熏煙。

多美好啊,這樣的世俗,這樣的家常。在這樣簡單又容易流失的日子裏,有我輕輕抱住你,就是最美好的一刻了吧。

此刻我卻無比惶恐地敲下這些話語,敲下茄子的香味。在那一天之前,其實我一直抗拒茄子,就像我仍然抗拒胡蘿卜和苦瓜一樣。那麼會不會有一天,你帶我去吃燒烤胡蘿卜或者燒烤苦瓜,讓我從此愛上它們的味道。可是為什麼我還是覺得這麼惶恐呢,就像一個害怕失去的小孩。其實已經沒有什麼好失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