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4(3 / 3)

“哇,黃可,你好富有啊。嘻嘻,該不會是送給眼前這位的吧?”茉茉轉頭看了看恨不得鑽個地洞躲起來的阿原,鼓勵他一個調皮的笑容。

“黃可特地來送巧克力給你,你還不趕快收下?你這個呆瓜。”茉茉反手就是一個暴栗。阿原卻被她先前的話下了麻醉藥,神經混亂之極,沒有準確傳遞他腦袋的疼痛。於是茉茉笑得比巧克力還甜地“代替”阿原接下了巧克力,並且十分誠懇地向黃可道了謝。

然後她一直等到黃可離開,才把巧克力往阿原手裏一塞,還不忘提醒說:“呆會要記得分給我啊。”本來茉茉特地來送禮物的事情,因為這麼一折騰又忘記了。茉茉於是說我去買水,買水回來卻看到黃可又站在阿原的對麵。哦,不是黃可,是小亦。她正拿著一大束茉莉花遞在阿原麵前。

恰巧小亦今天想找黃可出去玩,黃可家人卻說她來學校了。不難猜出這種日子黃可想去找誰,連她也不清楚自己出於什麼樣的想法,帶了最喜歡的茉莉來學校。這個當然不會是送給黃可的。

大概因為茉莉花有個茉字吧,或許能使這樣的行為不那麼曖昧,反倒成了朋友之間對阿原和茉茉開的玩笑。這樣一想,便安心得多。阿原看來卻不是這麼回事,因為他總是能敏感地察覺身邊其他人的氣息,早已在心裏將茉莉看作是小亦的代名詞,倒是名字相似的茉茉,在阿原的潛意識裏,與茉莉沒有一丁點關係。於是免不了又漲紅了臉,不知該不該收,隻好先手忙腳亂地藏起準備送給茉茉的巧克力。

這樣的場麵又無巧不巧地被茉茉看見,眼尖的她還發現阿原在麵對小亦的時候,偷偷藏起一盒巧克力,並且不是黃可送的那盒。茉茉不是傻子,她當然知道在七夕節送禮物是什麼意思。一個黃可還罷了,還有小亦,以及另外一盒神秘巧克力,不禁有些頭疼。雖然巧克力是比茉莉花嚴重得多,不過可能是出於直覺,她比較看重小亦。總覺得小亦給她一種恍惚感,好像一不留神就會消失在陽光裏。聯想起許佳描寫過的圖書館女生,便是那種金燦燦的螺旋紋陽光,像一個白色的影子,卻絢爛得不行,這應該是很吸引人的感覺。

茉茉越想越不對,輕輕歎一口氣,靠在磚紅的牆壁上。想了想,又回去買了一瓶水。這邊阿原卻已經支撐不住,更何況小亦本來就給他留下了不錯的印象。茉莉和陽光,都不會是惹人厭煩的物品。偷偷向後邊瞄了一眼,沒有看見茉茉,便鬆了一口氣,安心地接下那束花。真怕被她看見,又做出剛才那種誇張並且令人不解的反應。道謝後小亦就離開了,阿原正在騰空背包,想把茉莉安穩地藏起來,卻有一個他意想不到的人出現在不遠處。正是偉大的前班主任Lee。她那啤酒瓶一樣的鏡片還挺能發揮作用,竟一眼看見阿原和他手上的花,不禁大為光火,全然不記得已經畢業這回事。茉茉就送茉莉是吧,說過還不知道改,真是膽大!於是Lee氣衝衝地走到他前麵,看著眼前這名成績優秀的好學生,真不敢相信他竟然也會……這時茉茉恰好走了出來,遞給阿原一瓶水。

她語重心長地對茉茉說:“你一個女孩子,也要矜持一點呀。開始就是在大街上親密成什麼了,現在情人節,又是送花又是遞水的,成何體統啊?”轉而麵對阿原:“還有你,平時不說話,關鍵時候還挺能耐的……”直把二人說得臉色通紅。茉茉更是心存疑問,那束花明明就是小亦送的。難道像上次說黃可一樣……茉茉嚇了一跳,自己怎麼可以這樣懷疑阿原?可Lee明明就說花是自己送的,並且阿原又不是沒有過這樣的事情。不過阿原也過分了點,就算不是他說的,也不應該收下那束花吧。跟黃可的巧克力不同,黃可對茉茉來說是全然沒有威脅的人物,所以但收無妨。想到這兒茉茉不禁心灰意冷起來。

其實此刻天大的誤會已經釀成,性格堅強的茉茉決不會去向阿原質問那束花的事情,而她不問,阿原自然也不會去提起。兩人便就此僵住,茉茉更是從此留下一個心結。

七夕,陽光明媚。恍惚空白的操場上,茉茉轉身離開。她起初走得很慢,仿佛有些禁受不住這炎夏的暈眩,之後她定了定心神,腳步快速起來。剛出校門口便迫不及待地叫了一輛出租車,用力關上車門。而阿原一直站在原地,站在那塊空曠幹燥的操場上。汗水不斷地蒸發出來,阿原的臉上全部被濡濕,甚至眼睛裏,都蒙上了濃濃的水分。

如果掉在地上,一定會很快消失掉。

不管什麼東西,都會很快消失掉。

阿原拿出那盒巧克力,放在高溫的操場上,默默地離開了。

到家後茉茉神情木然地坐在地板上,從包裏取出那個封好不久的紙盒。突然用力地撕扯起來,撕爛紙盒,撕爛包裝,取出那兩個瓶子。她走到廚房接了一大瓶水,重新坐了下來。扯掉小瓶的木塞,想要說些什麼,卻隻有一滴滴的水啪嗒啪嗒地掉在玻璃瓶底,很響很響。茉茉不由苦笑起來,這樣也好,不必自己再說什麼多餘的話。於是塞緊木塞,把小瓶按進裝滿水的大瓶裏,扭上玻璃蓋。茉茉站起來把瓶子放進玻璃櫃,因為沒有開燈,略顯陰暗的房間裏陽光模糊地飄逸著,地板上隻能見到兩條腿並不清楚的輪廓。陡然覺得眩暈,就像是光和影的交集令自己痛苦。之後她找出那個帶鎖的日記本,再也不願意看那些曾經的快樂,因為會令自己心痛不已。茉茉把鑰匙遠遠地朝窗外扔去。

記日記該是多麼愚蠢的事情,特地記下來,想要往後令自己傷心麼。

好像終於完成了什麼一樣,茉茉頓時覺得很輕鬆很輕鬆。她倒在冰涼的大理石上,很快睡著了。純白的紗質窗簾被空調的風吹得一陣浮動,給人美好的錯覺。

就如同一切都很幸福,在這幸福的一天裏,沒有發生任何的傷害。

不知道又過了多少日子,開學後茉茉並沒有看見阿原,大概當初他並沒有填本校。茉茉仍是初中時慵懶的做派,下課專心睡覺,放學馬上回家。糊裏糊塗地,時間就不經意地一點一點過去。

某一天她在書店閑逛,從書架後走出來卻看見了一點沒變的阿原。茉茉很自然地叫他的名字,他也微笑地向茉茉問好。她此刻才察覺阿原的氣息,認真執著的,溫和的。就像夏末繁花落盡的樹,略顯孤獨,卻仍有風度。所以那是清新的讓人毫無負擔的氣息,幹淨得像風。兩人傻傻地站了一會,茉茉終於說了一句再見。她從阿原身邊走過,那一秒茉茉差點失控,鼻子酸酸的。明明已經扔在玻璃瓶裏的眼淚,幾乎又要泉湧而出,卻再也沒有煩惱和質疑,而是覺得與那倥傯的時光頗有隔膜了,讓人格外傷情。僅此而已。

那些口口聲聲不會忘記的東西是真的不會忘的,但是當一切都結束,再回想起那段陽光格外絢爛的生活,總有些夢一般的模糊。雖然仍是十分親切,那些喜怒哀樂卻似乎已與自己無關,尤其是那些莫名的糾結和困擾,是真的已經散在過去的風裏了。就像對待一部喜愛的電影,不管那劇中人有多麼幸福快樂激動不安,又或是青春心理的陰暗麵使其茶飯不思,都與我們無關。當已經逐一走了過來,就真的不會覺得那有什麼了不起。因為,成長讓我們有勇氣麵對過去。

風朝著我們的身後迅速奔跑著,所以它吹走的東西,永遠也拾不回來。

她比煙花寂寞

岑小寂看了看擺在咖啡桌上的純白色的方糖。笑笑不語。端起那杯快要冷掉的拿鐵一小口一小口的喝掉。

感覺還是和以前一樣。很好喝的樣子。

狩微笑著。難道你要說的是你一直沒有變麼。我突然記起一個故事你要聽麼。

你隻要把開始和結局告訴我就好了。我不想知道過程。

你還是和以前一樣。

是麼。我以為我改變了很多呢。

然後又是一陣沉默。那個咖啡廳裏放了很柔和的背景音樂。是莎拉·布萊曼翻唱的《Scarborough?Fair》不知怎的。岑小寂卻想到了泰坦尼克號的主題曲。《My?Heart?Will?Go?On》那個時候岑小寂逃課叫夏帶她一起去。後來夏還是沒有去。他說他要寫功課。後來岑小寂很生氣的把買鋼筆的錢去看了電影。後來看到了林小寞和夏坐在第一排。她不記得她是怎麼回家的。那個很偏僻的電影院是一個廢舊的教室改成的。那個炎熱的夏天。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是厭惡的。期待電影早點結束。卻又不想離開。因為心裏某一個信念。JACK和ROSE的對白。岑小寂一直記得。

後來夏在弄堂的門口看到了岑小寂坐在大門口。

你一直在等我麼。

沒有。

岑小寂不知道為什麼會在夏的麵前撒謊。她不想說她在電影院看見了林小寞和他。那樣的話夏一定會很難過。她的胃開始和她抗爭。她疼得蹲下來。夏問你沒吃飯麼。岑小寂不說話。夏突然變得很生氣。

你這樣以後怎麼能照顧好自己。

岑小寂不解的看著他。你要把我丟掉麼。像那個女人一樣把我丟掉麼。

沒有。夏以為他已經開始習慣這樣的生活模式。但是好象他錯了。他一直在隱瞞著什麼。岑小寂不想知道也不想去問。

岑小寂隻感覺好像有個很粘的東西沾在手上。很突然的把桌上的咖啡杯給碰到地上去了。發出很清脆的聲音。所有的人都看著她。狩很好心的把擦紙遞給她。

沒事吧。

恩。還好。岑小寂突然忘記了要說什麼。

我還有事。先走了。

好。我還想再坐一會。再見。

多年以後岑小寂又想起來狩的背影像級了JACK。突然之間又多出了點什麼。她想起了一個成語。愛屋及烏。

那間小屋子裏的二手電腦像是生病了。不知道病毒是什麼時候進去的。岑小寂用了很多的殺毒軟件都沒有殺掉。然後她打電話叫了那個說有事可以找他幫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