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黃昏,夕陽早早地收走了最後一抹餘輝,無人踏足的空間漸漸昏暗下來,涼氣從我身下的瓷磚地麵滲出來一點一點浸透我。
已經這樣坐了多久我已記不清,一個小時,兩個小時,抑或三個小時,對我來說根本沒有區別。在這樣一個狹窄的地方,時間隻是陽光從我臉上劃過的一個弧度而已。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窗外城市的天空是一片凝重的灰黛色,遠處的高樓也像是蒙了一層輕紗,影影綽綽的看不清楚。我抱緊膝蓋,在暮色中縮成小小的一團,仿佛這樣便能汲取到溫暖。
拐角的走廊裏突然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緊接著,我眼前的那扇門便被人推開了。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那裏,背著光,我看不清楚他的臉,但依然準確地認出了他的身份。
我仰頭默默地看著他走近,而後在我麵前停下來,樓梯間隻能聽到我們倆盡量保持平靜的呼吸聲。
“原來你在這裏。”他開口說。好像許久不曾說話,聲音帶著微微的沙啞。“我還以為我的秘書就這麼憑空失蹤了,正在考慮要不要報警。”
他難得這麼正經地跟我開個玩笑,雖然有點冷幽默,不像平時那麼毒舌,沒有嘲笑我。但我很難為此感到驚喜,更笑不出來,拍了拍身邊的空地,“肖總,你能陪我坐一會兒嗎?”
我知道他有潔癖,想拿紙巾幫他擦一擦卻發現兜裏空空如也。他倒是沒有在意,穿著一身幹淨整潔的西裝就這麼直接坐到了遍布灰塵的樓梯台階上。
“對不起!”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會覺得對他抱歉,也許是我們並肩坐在這裏,讓我產生了一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覺。我看得出來,之前他是真心喜歡沈君瑜的。
“好好的道什麼歉?”他笑了一聲,那語氣讓我想到他哄小短腿的樣子。靜默了片刻,他輕輕問道,“你沒事吧?”
我搖搖頭,“人還真是奇怪的動物,有些事明明知道不可以卻還偏要去嚐試。跌倒過一次還不死心,非要磕得頭破血流才會醒悟。”
他自嘲地笑笑,“有時候太瞻前顧後反而會裹足不前,至少你試過了。”
聽他的語氣有些苦澀,我忙勸慰道,“事情還有轉機,你也不要這麼悲觀,說不定她跟你是同樣的心情呢,隻不過她不知道你的心意罷了。”說到這裏,我不知為何突然抱了一點可恥的幻想。也許,過了這麼多年,沈君瑜對寧明遠也隻是執念而已,一如當初寧明遠對我。若是沈君瑜明白了這一點,或者會放棄寧明遠,轉身發現真正愛她的人就在身邊?
他抬頭看著窗外,麵孔在越發黑沉的暮色中模糊不清,“小時候好不容易攢錢買到的心心念念的玩具,我總是好好地收在箱子裏鎖起來,任誰也不讓看不讓碰甚至根本不讓別人知道,自己也不舍得把玩,隻是偶爾打開箱子看上一眼。漸漸地過了可以放肆玩的年紀,但那些限量版衝鋒槍變形金剛卻還是嶄新的,而我卻再沒了把玩的心情。”
“所以啊,要把握好當下。”我歪頭看著他,“玩具可以收藏,但感情可不會在原地等你。誰也無法確定自己下一秒的心境。”
“那你能確定自己現在的心情嗎?”他反問我,眼睛在暮色中顯得更加烏黑,如黑曜石般熠熠閃爍。
“我?”我愣了一下,突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其實剛才那個想法也隻是想想而已,如果現在寧明遠突然出現在我麵前,告訴我他不會跟沈君瑜去美國,寧願放棄致遠變得一無所有再重新白手起家創業也要跟我在一起,我還會不會有勇氣當之前那些事情沒有發生過,重新牽起他的手?
想了一會兒,我搖了搖頭,“連自己的想法都搞不清楚,還怎麼妄圖去揣測別人的想法呢?”
出公司的時候整個大樓幾乎已經漆黑一片,門口的保安還狐疑地打量了我們半天。肖穆這時候總算記得發揚一下紳士精神,脫了外套讓我披上,還把凍得發抖的我送了回去。
下了車我就一路哆嗦著跑上樓,走進客廳才發現忘了把外套還給肖穆。
“上哪去啦回來這麼晚?”夏彤抱著肩靠在她的房間門口,語調活像抓早戀的教導處主任,掃了我一眼說,“還披著男人的外套,說吧,是誰送你回來的?在外麵都幹什麼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向我走來,突然兩隻小賊眼放出敏銳的光芒,死死地盯住我身上某一處,快步走過來一把拉起那件外套的衣袖,“這件衣服怎麼這麼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