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下午,精神萎靡的家駒坐在棋牌茶室角落的電腦前,他有點恍惚,對周圍的喧嚷吵鬧視而不見、充耳不聞。今天一大早天剛有點蒙蒙亮的,就有人急促地敲門叫起了林家阿爺,家駒依稀地聽到了對話:“小鬼頭”走了。他再也睡不著,幹睜著眼睛看著房頂,他想著前些天“小鬼頭”還在講著養生健康的情景,想著笑嘻嘻地“十塊?”想著一個跨過幾個朝代的老人走了:帶著“糖醋野生大黃魚吃不到了,吃人造米、人造豆製品了;環境崩了、吃不消了。”的遺憾走了,留下了“晃海養生功”、“八段錦”……
他靠著椅子閉上眼睛,想著爸爸、媽媽、張姨、“開米”,想公司和族群,他有些傷感;他又想到了芸芸,心裏湧動著一種異樣的感覺,可隨之就懊喪起來,後悔、痛惜不已:她現在還好嗎?已經結婚了吧?咳,我怎麼會、會去跟那麼個人談什麼朋友?! 這是究竟怎麼算“談”上還就“談上”的?真是荒唐啊!荒唐至極的是:居然對從小青梅竹馬的小妹會始終沒“看見”似的?怎麼的就會沒想到呢,自己真正喜歡的原來是小妹?!盡想著賺錢、賺錢的,小妹,咳!哎?她是真有男朋友了?怎麼都沒見到過?方叔也不知道啊,她這一直找我的,會不會……難道……
他又想起去年的秋天,失魂落魄、昏昏懵懵般地離家,仿佛很近、很清晰,可是又很遙遠、很模糊。“還沉重的債”:是錢還不夠嗎?總歸還得清的;難道爸真的在等我?等我什麼呢?我有什麼可等的?!“有用的人”:咳,“嗨,這不簡單嗎?‘仁愛’,信仰‘仁愛’,內心坦蕩平靜;這是簡而言之、顯而易見的嘛。看你這沉重的樣?再看看你我現在的,盡管大家整天地發牢騷,又嘻嘻哈哈地無聊,但不就是這樣辛辛苦苦地在做嘛,還能賺點小錢貼補貼補的!嗬嗬。”咳,一個極度無奈、物欲橫溢的社會啊。人的意義、人啊;“真心演繹著,生命的道路就是美的極致。”“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平安、健康、快樂,還有友情、微笑,那快樂的發自內心的微笑,才是多麼的彌足珍貴啊……
“家駒、家駒,哈哈。”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門被推開,阿林風塵仆仆、興衝衝地走進來。
“阿林,你回來啦?電話怎麼不來一個?曬得這麼黑啊?”
阿林“哈哈”地笑著,脫下頭盔說:“裝潢公司打我電話,說要重新設計的談一談。就趕回來了。”說完看了看家駒:“家駒,沒啥事吧?”
家駒喃喃地說“沒事,都蠻好的。哎,你知道嗎?‘小鬼頭’,今天早上走了。”
阿林吃驚地:“啊?”
“2825”在裏麵打著麻將,聽到阿林的說話聲就大聲問道:“阿林,回來了啊?”
阿林:“哎,剛剛回來。我先回去一趟,再去看看‘小鬼頭’。晚上別走啊?!”說完轉身就出去了。
知道阿林回來,晚上,大家又聚攏了過來,隨便地吃喝閑聊著“小鬼頭”的事,都不免有些懷念和傷感。
阿二:“咳。出生的時候:你哭,周圍的人在笑;走的時候呢,你笑,周圍的人在哭!輪回,一切都是在輪回當中!”
“鹹魚”:“死倒是不怕,我就是不知道怎麼活!活一百歲,弄不好也就等於是咬著牙忍受一千二百個月。嘿嘿,還是好好地活著吧,一死就要死老長時間的。再忍那麼五十年,我也會長成、長成一根參天的大蔥!”
“胖子”:“我看,你根本就沒這個忍的必要。”
家駒一言不發地低頭吃著。坐在身邊的“白蘭花”見狀,關心地問家駒:“你是怎麼啦?身體不舒服是嗎?”
家駒慢慢抬起頭,剛要說話,見不遠處有一個熟悉的身影走過來,心裏一怔,連忙低下頭去。
芸芸下了班,到“康福裏”走訪一個小姐妹,進弄堂口,見有一撮人在弄堂裏吃飯,視覺中還依稀出現一張臉:看了下自己,還沒看清、那頭就迅速低下去了。她覺得有點奇怪、好像有一種熟悉般的感覺;等走近時,她特地仔細向旁邊低著頭的那人看了看:咦,怎麼?不會是家駒吧?不可能、哪這麼巧?
“白蘭花”見家駒的頭低了那麼低,奇怪地問道:“家駒小阿哥,你是真的生病啦?要緊嗎?你說呀?”
芸芸聽清楚了,她一下子驚喜萬分,剛要叫喊,忽然覺得疑惑:怎麼了?是看見我了?故意地低著頭的嗎?她轉過身,走到桌子正麵對著家駒的一邊看著,家駒就是不抬頭。阿林也奇怪起來,與“2825”對視了一下,看了一眼芸芸又看著躬著腰低頭不語的家駒。
芸芸環視正談笑著的眾人和餐桌,猶豫了下,轉身走進超市,不一會拎著剛買的四瓶酒過來。她大大方方地坐在桌邊的一個空凳子上,擰開瓶蓋;阿林遞過來一個空杯子,芸芸滿滿地給自己倒上,然後舉著酒杯對眾人說:
“各位朋友,初次相識,我這裏先敬各位一杯。”說完就“咕咚、咕咚”地大口喝了起來。
“鹹魚”好奇地:“咦,我怎麼不認識,這麼漂亮的小姐?請問小姐你……”
“胖子”推了推“鹹魚”,又使了個眼色,“鹹魚”不吱聲了。“白蘭花”看著芸芸,感覺到了什麼,欲言又止。
芸芸喝幹,又自己滿滿地倒了一杯,對眾人說道:“我有幾個問題想向在坐的朋友請教,如各位能不吝賜教,我就敬一杯。請問:哪一種人很可恨?”
“鹹魚”連忙回答:“無情無義,嗬嗬,就像……哦喲,‘胖子’你?”他猝不及防,被旁邊的“胖子”蹬了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