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3 章(1 / 3)

黑風這番話直令周雲天麵色大變:“這不可能!!!這凡婦明明是氣運之子, 乃是此方世界氣運之係, 你定然是詐我的!!!”

周雲天雙目赤紅,額頭青筋鼓起, 麵上神情一片瘋癲, 簡直狀若瘋狂, 在他說話之際,手中長刃竟是在蓮英頸上留下一道長長傷痕,可她卻恍若不覺一般, 隻將哀傷雙目看向龍椅上那個男人。

她希望對方不過是為著自己安危的一時之計, 或者隻是為了打消這瘋狂的周雲天,或者不過是不希望周雲天太過看重自己, 可蓮英……終究是失望了。

黑風卻是仰天大笑:“碧月啊碧月, 你到底是蠢到了什麼地步?事情到了這個地步, 你竟然還不敢相信、不敢承認,輸了就輸了,你以為光靠個無用的凡人就能翻盤,別做夢了!嘖,要是不信, 你大可殺了她看看啊。”

周雲天隻喃喃道:“我輸了……我輸了……?這不可能!不可能!!!!”

周雲天這瘋狂錯亂的表現似乎極大地取悅了黑風,他笑得越發暢快得意。從始至終, 他譏嘲得意的目光始終都放在周雲天身上, 蓮英於他,就像一個曾經捧在手心百般利用最終卻因為無用而棄之一旁、根本懶得理睬的棋子,除了偶爾用來刺激一下神智狂亂的對手、獲取那高高在上的勝利快感, 根本再不能牽動他的半分心神。

這一刻,看到這樣的黑風,蓮英隻覺得冰寒刺骨的感覺自足底湧向腦海。

周雲天那些話再次在她心中回響:“……你能先一步找到氣運之子,令她家破人亡之後還要視你如親父……”

方伯曾經說過的話亦一一浮現,原來,自己不是什麼被撿到的嬰孩,而是另有所圖之下,處心積慮被算計、被撫養著長大……

二十餘載的父女情深、相依為命原來不過隻是一場徹頭徹尾的笑話。

恍惚間,自己頭頂那癲狂的聲音、不遠處龍椅上那冰涼的回應似乎都在漸漸遠去……自己這一生到底是多麼可笑呢?

自己曾經以為的身世是假的。

自己曾經以為的父女情深是假的。

自己曾經以為的舉案齊眉亦是假的。

……她的一生到底是何等可悲啊……

蓮英臉上那空洞麻木的絕望根本未能引起場中黑風與瘋狂的周雲天的注意。

就是追隨黑風的若幹貼身侍從亦是在茫然中不知何去何從,似乎他們追隨的這位黑老大想要登基是別有所圖,而明明應該貴為“公主殿下”的蓮英似乎又不被黑老大看重,至於那瘋狂的周雲天,手中畢竟挾持著蓮英,沒有黑老大的命令,他們誰也不敢上前。

場麵看似僵持,可就在此時,黑風與周雲天,或者說碧月老祖與雪亦神師,竟是不約而同看向天際,身為化神修士,冥冥之中,他們已經感覺到了凡人很難感應的變化——那隱隱似乎是大道之跡。

黑老大仰天大笑,那笑聲在一眾追隨者聽來竟與那瘋狂的周雲天有著隱隱的相似:“飛升仙門!定是飛升仙門!!哈哈哈哈,本座終於打開了飛升之門,登臨仙途!!!長霄,你看到了嗎?你攔得了本座一時,攔得了本座一世嗎?哈哈哈哈,你的屍骨不知道爛在哪個角落,本座卻是要登臨仙途了哈哈哈哈哈哈……”

周雲天麵上一片慘白,若一切真如雪亦所說,那這大道之門開啟之日,就是他將被抹殺之日!

到得這生死存亡的關頭,碧月老祖終於爆發出屬於化神修士的果決,他隻隨手將手邊這礙事無用的凡人踢到一邊——既然頭頂大道之跡隱現,那便已經不必再去置疑雪亦的話,這凡人根本就沒有半點用處!

他的目光直直看向瘋狂仰望蒼穹、神情中無比瘋狂的雪亦,麵上一片冰冷。

當不知從何而來的幽深月光漸漸籠罩這處大殿時,雪亦猛然間覺察不對,竟是尖利地吼道:“碧月——你瘋了?!!!!”

那聲音中竟是說不出的憤怒與惶恐,似是遭遇了什麼極其可怖、極其不可思議的事情一般。

到了這個關頭,那先前一派瘋狂模樣的碧月祖師反而冷靜了下來,連聲音從顯得從容鎮定:“瘋?不,我可沒瘋。”

這樣的碧月簡直令雪亦神師急怒攻心:“沒瘋你為何敢釋放靈力!!!”

仙門未曾完全開啟,此時他們皆在這個世界的約束之中,似碧月祖師這般將自己的靈力毫不收束地釋放出來隻會招致這個世界的抹殺!雪亦神師已經隱隱可以感覺到了世界法則的波動,法則之下,他甚至不知道會否對仙門開啟有無影響!

碧月麵孔上有種前所未有的淡然自若:“我自然沒有瘋,”然後他瞳孔深處驀然射出令雪亦驚心的瘋狂光芒:“你說我輸了此局?哈,若你也輸了……這雙輸之局自然算不得我輸,哈哈哈哈哈哈……”

雪亦臉色大變:“你瘋了……你瘋了……”

碧月卻根本沒有給他任何喘息之機,月光彌漫之時,這大殿之內所有凡人皆是驚恐地發現,他們之中,不論是誰,隻要觸碰到那月光,就仿佛融化到這月色之中一般緩緩消融……!!!

這可怖的景象令這些哪怕百戰未懼的兵士們淒厲尖叫著四散避逃,隨著碧月的氣息大作,頭頂恐怖的天罰之力亦是隨時可能降下……

可碧月卻恍若不覺一般死死盯著雪亦道:“登臨仙門?嗬,你現在不過是一介凡人之軀,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撐到登臨仙之時!”

言罷,那月光在大殿中越發清晰明亮起來,直似有一輪滿月要自這殿中升起一般!

到得此刻,雪亦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退路了,這個瘋子,竟然打的是同歸於盡的主意!

不論雪亦想或不想,在碧月釋放出如此恐怖的靈力之時,一切已經沒有回旋餘地,此時的凡人之軀已經成了他最大的軟肋。

碧月看似瘋狂,卻是這般冷靜的瘋狂,化神期修士若要碾死凡人,隻需要一刹那,而頭頂天罰要碾死一個進入這世界的化神,也隻需要一刹那,他竟是根本不想去賭哪邊更快,而是迅速有效地試探著天罰的底限!

一個不好,若是天罰未降,自己怕就是要被碧月碾死成灰就此功敗垂成。無論如何雪亦也不可能接受這樣的翻盤,在臉色數變之後,這月光盈盈的大殿之內,溫度驟降!那些在月光威脅之下還牢牢守護雪亦的忠心衛士竟是眨眼間就變成了一座座冰雕,再無生氣。

一切的變化不過是在瞬息之間,這兩個化神修士就像是被逼到刀尖絕境的角鬥士,竟是在懸於頭頂的殺戮之下要分出個你死我活!

而另一頭,這月光冰寒的雙重夾擊之下,早先被踢到一旁的蓮英卻是淒慘無比,她的額頭撞擊在殿階之上,鮮血淋漓,她所在的角落被月光掃到,若非杜子騰大急之下推了她一把,隻怕立時便要化為飛灰。

杜子騰氣得已經顧不上此時局勢了,他一把拎起蓮英貓到一處勉強算得上暫時安全的角落裏,狠狠一搖她:“你tmd到底是多沒出息?!不就是兩個渣渣而已嗎?你知不知道,能到這世上走一遭是何等幸運之事!這世上多少人想多活一天而不可得?你這樣自暴自棄可對得起那些真正關心你愛護你的人!!!”

好半晌,蓮英才空洞著雙眸道:“關心我愛護我的人?”她笑容中說不出的絕望淒涼:“我以為關心我的爹爹原來是我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一直將我利用徹底,我以為愛護我的夫君一直以來隻將我看成棋子擺弄……這世上,有什麼人關心我愛護我?”

那聲音到得後來如泣如訴,她眸中似要哭出血來一般的淒寒。

杜子騰卻是認認真真地道:“我在關心你啊,還有蕭……呃,相信我,還有別的人一樣在關心你,我看到你經曆的一切,雖然不幸,但是,人生中總有很多操蛋的事情,有句話說的好啊,命運就像強.奸,與其苦苦掙紮,不如反而奸之!”【喂!原話是這麼說的嗎?!

杜子騰狠狠一握拳,那神情中竟是有種說不出的莊嚴肅穆。

這樣粗俗的話……蓮英雖在鄉野中長大也從來沒有男子敢在她麵前這般說話,可她抬頭看眼前這個半透明的鬼魂,說著這話,眼神中卻是一片澄澈,沒有半點狎昵,隻有對於她真切的關懷。

這粗俗的比喻卻是令蓮英自那空茫中回過神來,忍不住失笑。

杜子騰滿意地點頭道:“對嘛,笑得出來才能有力氣幹翻命運這個小女表咂!”

蓮英睫毛上兀自沾著淚珠,唇邊卻是真正綻開了一個笑容來。

杜子騰這才發覺,自己鬼魂之體不知為何,遇到一切物體都是穿透而過,卻唯獨可以觸碰到蓮英,而且,這個世界似乎也隻有蓮英可以看到自己,當初在荷塘邊,周雲天這樣的化神與自己麵對麵都沒看到自己……難道,這也是因蓮英她是什麼“氣運之子”的緣故?

想到這裏,他心中又有重重疑惑,如果那兩個蠢貨所說的氣運之子一事屬實,那這所謂的氣運之子到底是什麼?

從蕭辰那混賬一開始的選擇來看,他也是明顯知道蓮英身份不同才會選擇一路跟著她各種後宅瑣事的吧?那這個家夥,到底是何打算呢?

杜子騰疑惑的目光看向場中,此時,形勢再次發生了劇變,那交手數百回合的兩位所謂化神大能——化神修士千載壽元,整個修真界除了橫霄劍派那個怪物集中營便隻有這二位了,這樣漫長的時光這樣小的圈子,更何況還有利益紛爭需要他們頻頻出手去爭搶橫霄劍派漏下的那點好處,必須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在這種熟悉的前提下,必須是兩敗俱傷之局。

這二位大能此時看起來十分狼狽,在頭頂天罰的威脅之下,當將力量壓縮在方寸之間進行搏殺時,自然是險之又險,二人身上俱是鮮血淋漓,那碧月老祖右臂已經不翼而飛,雪亦神師亦是七竅流血、雙腿上露出森森白骨,再沒半分出塵風采,二人卻兀自在殊死相搏——於修士而言,這種皮肉傷根本算不上什麼事,這二位化神大能直接視若等閑。

就在此時,杜子騰聽到身後的女聲輕柔卻堅定地道:“謝謝您,我知道應該怎麼做了。”

她話音未落,那場中搏命的二人俱是麵色大變——仙門在緩緩地閉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