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三章章章章
“被……殺了?”這監察修士茫然地看著自己腳下的一方黃沙, 若以修士目力, 哪怕是自高空細細看去,確實這塊山嶽格外不同, 那裏的黃沙……若是拚湊起來, 確實隱約可以看到一隻巨獸的輪廓。
監察修士眼前一黑, 便要栽倒在地。
他名義上是此次升仙會的監察修士,其實更重要的使命是代斬梧淵看守此境,不似那些亂七八糟的秘境看守, 形同流放, 他看守這絕土之境乃是實實在在極得看重的差事,斬梧淵對於九嚎深淵的重視異乎尋常, 哪怕是在整個斬梧淵內, 在這升仙大會之前, 九嚎深淵的名字都沒有幾個人知道。
似這監察修士,以他這般的修為,直接彙報的對象卻是玉霄真人,由此可見整個九嚎深淵在斬梧淵裏的重要地位。
而身為四境之一的監察修士,他負責的便是這絕土之境中的一切。
說是一切, 事實上,他最重要的事情隻一件:仙麵母蛛。
有了仙麵母蛛便可以有源源不絕的仙麵蛛, 才可能保證玉蛛蘭的產量。如果不是這秘境中異獸的神魂不足以保證足夠的產量, 這樣極其隱秘之地,斬梧淵又怎麼可能願意暴露在天下人之前。
但現在他聽到了什麼,被殺了被殺了被殺了……
那可是仙麵母蛛!
為了保證仙麵母蛛能夠接觸到這些修士, 他們專門設計,保證這些修士隻要觸動仙麵蛛,仙麵母蛛一定會知曉,甚至將四色法器全部錯開,就算有個別修士手中拿到正確屬性的法器,以仙麵母蛛的等階,麵對一個那樣的修士,最多受傷,卻絕不會致命!
更何況,仙麵母蛛乃是千挑萬選出來的優異異獸,最後那自保之術,就是大修士也未敢說能受其一擊,怎麼可能說沒就沒!
他的目光掃過在場這些看起來有些灰頭土臉的狼狽修士們,又通過監察大陣反反複複仔細查探,依舊沒有仙麵母蛛的下落,除了這些進入秘境曆練的低賤小修們再無外人。
他腦海中湧現出一個不可思議的瘋狂念頭,隨即又否定。
怎麼可能?!
就憑眼前這群出身卑賤天賦平平的垃圾,他們這些低賤修士能夠在修真界存在至今都是天道恩賜,就憑他們?在仙麵母蛛麵前能抵過一個回合就算命大,那樣強大的異獸豈是這群垃圾能夠沾到邊兒的?
他隨即上前一步,拎起柳夜闌的前襟,冷冷道:“本座告訴你!莫要同我耍什麼小心眼,仙麵母蛛到底在何處!是否你們之中有誰做了什麼,不小心打開了四境通道才致使其逃走了?”
柳夜闌表情悠閑,語氣誠懇:“嘖,您怎麼就不肯接受現實了,它確確實實是死了,死得透透的,死得不能再死了。地上那些屍體殘渣,想必以您的手段隻要驗驗便可知真假,又何苦一直追問呢?”
監察修士目光一凝,看向那灘疑似異獸屍體的土塊,突然憤怒地朝柳夜闌狠狠一擊:“你這低賤的散修,本座豈是你能戲耍的?!本座有一千種一萬種法子要你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柳夜闌“哇”地一聲吐出一口鮮血,人便自半空中墜.落。
崔輕帆與吳安連忙上前接住他,卻憤怒地發現,柳夜闌身上軟軟的,連站都站不住——方才那一擊竟是直接擊斷了他周身主要經脈!在場所有修士俱是麵現憤然,這監察修士簡直是不講道理,柳夜闌不過說事實便被他如此遷怒!
可修真界中這般的事情實在太多,那些大修士眼中,他們這些無權無勢無背景的散修小修皆如螻蟻,不高興了愛打愛殺,又有誰會管?再如何憤怒,他們亦隻是敢怒不敢言。
吳安看到柳夜闌受此大劫,怒極而喝道:“你憑什麼無故傷人?!”
那監察修士冷笑一聲:“就憑我身負絕土之境的監察之責,傷了他又如何?我就是殺了他,誰又能說什麼?!本座耐心有限,我再問你們一次,到底那仙麵母蛛在何處?若你們再敢耍心眼,我便殺了給你們看看,有何不可?”
那口氣到得後來輕忽傲慢,看向柳夜闌的目光更是全然的不以為意,似乎他要殺的不是一個修士,而不過要殺隻雞給其餘的猴子看罷了。
吳安簡直出離了憤怒:“呸!我們報名參加這升仙大會,可都是登記在冊的,你敢一手遮天?你就不怕此事天下皆知?你們斬梧盟難道還堵得住天下悠悠眾人之口嗎?!”
那監察修士仿佛聽到什麼極其可笑之事,竟仰天哈哈大笑,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天下皆知?此乃我監察之境,我若要人不知,誰會知道?!”然後他笑容一斂,漫不經心地道:“反正在場便是你們這些低賤修士,若你們不識趣,全部殺了就是,誰會知道?什麼天下皆知,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那輕鬆口氣下的血腥事實隻聽得眾人遍體生寒。
然後這監察修士冷冷目光看向底下修士,竟是一個抬手再次把柳夜闌抓到手中:“我再問一次,仙麵母蛛在何處?若你但凡敢有半點欺瞞,我保管叫你後悔踏上這修仙之途!”
吳安與崔輕帆焦急無比,崔輕帆卻是怕吳安再做出什麼衝動之事,連忙按住他,朝那監察修士道:“這位真人,柳道友真的並非欺瞞,您既是出身名門的高階修士……”
他話還沒說完,那監察修士隻冷冷掃了他一眼,漠然道:“你不必著急,他若不肯說,待我收拾了他之後,下一個便輪到你。”然後他目光看向底下所有修士:“你們一個個來,人人有份,現下都不妨好好想想,要不要將事情老老實實說出來。”
如果不是因為九嚎深淵內為了伺育仙麵母蛛,大陣為了偵查而不可在其內施展神魂相關法術,這監察修士才懶得費事,直接搜魂了事。可即使不能搜魂,他確實也有的是手段叫這些低賤的蠢貨後悔與他作對!
柳夜闌此時麵色慘白,聽到這監察修士這番威脅之後,竟然還勉力勾動嘴角,露出一個虛弱卻刺眼的笑容:“咳咳……我……說的……都是實話……本來就……死得……透透的……你可來得……太晚……沒……趕上……”
監察修士雙手竟是開始微微顫.抖起來,他盯著眼前這可恨的卑賤螻蟻,隻需要手一抬,他便可以捏死這螻蟻,可是,不知為何,腦海嗡嗡回蕩的,都是方才那句“死的……透透的……”
然後,這監察修士目光情不自禁看向地上那團土丘,神識第一次掃向那裏,隨即他憤怒地尖叫起來,雙手拎起柳夜闌瘋狂搖晃:“這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
柳夜闌猶如一個破布娃娃般被他搖晃來搖晃去,麵上的笑容卻是半點不減,隻看得眾修士揪心不已。
然後,這雙目赤紅的監察修士盯著柳夜闌道:“誰殺的!誰他.媽的動的手!本座要將他碎屍萬段挫骨揚灰牢魂裂魄!!!”
那語氣中的怨毒隻叫所有修士不寒而栗,誰殺的?他們場中人人有份!
所有的目光不由看向半空中的柳夜闌,所有人都不知道此時危在旦夕的柳夜闌在隨時可能陷入瘋狂狀態的監察修士麵前會如何回答。
柳夜闌卻是咳出了幾口鮮血:“您問……誰殺的?”
這監察修士赤紅雙目眨也不眨,咬牙切齒地道:“對!誰、殺、的!!!”
柳夜闌笑容不變:“嗬……自然……是我……”
這監察修士難以置信地瞪大了雙目,仿佛不敢相信,自己手中隨時可以捏死的螻蟻會做下那等叫他也無法承受後果的可怖之事!
是的,這仙麵母蛛乃是門派交待給他的最大職責,玉霄真人常常親自過問,他的身份說得再如何牛逼再如何權勢滔天……也隻是因為那仙麵母蛛而來,跟他本人沒有半毛錢關係。
仙麵母蛛出了事,他第一個逃不出重責。
除非,他能找到替罪羊。
可是,眼前這隻自己跳出來的替罪羊,在他眼中弱得跟隻雞一般,看在眼中都嫌礙眼,他都沒有辦法相信,怎麼可能將鍋甩得出去!
他幾乎蹦著青筋在柳夜闌耳邊嘶吼起來:“本座要聽實話!!!你想死是不是!本座隨時可以成全你!”
柳夜闌笑得燦爛無比:“實話……咳……確是我……”
這監察修士仰天一聲怒嘯,頭頂雷霆轟隆而過,心血逆沸識海憤湧,若是可以,他恨不得馬上陷死這賤人,可最後一絲理智又在警告他:問出真相!否則門派追究起來他根本無法交待!隻要問出真相,眼前這賤人他想怎麼處置都成!
他陰沉著臉,一股沛然靈氣傳入柳夜闌體內,暫時穩住他的傷勢:“本座最後問你一次,仙麵母蛛到底是如何……死的?”
柳夜闌深吸一口氣,那股靈氣在他體內盤旋,猶如毒蛇在耳畔吐信,此時雖能助他傷勢暫時控製,亦能隨時伸出毒牙致他死於非命,端的是要命的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