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大事和小事2
素手魔方
如果你坐在一隻十一二公分高的小板凳上，一低頭，最先看見的會是什麼?十有八九會是你自己的膝蓋以及腿的上半部分。這是筆者采取如此坐姿上了3天課後得出的結論——30年後的今天，我仍堅持這個觀點。
那天自習課，我不知該習什麼，就低下頭看自己的膝蓋，看得乏味了就左顧右盼。右邊同學們大都以腿為桌在專心寫作業，也有人在交頭接耳：左邊，我的同“桌”沒來，再往前看，就有了一個意外的發現：同桌的同桌是一名女生——我轉入這所學校才兩天，還不知道她的名字，她沒寫字沒看書也沒和人說話，卻在興致盎然地做著一項實驗，隻見她把一隻手放在腿上，輕輕往前一推，再輕輕往回一拉，再一推，再一拉……就在這一推一拉間，奇妙的景觀就出現了。
我現在還記得，她穿的是一條墨綠色褲子。隨著她手的推拉，手經過的地方忽而變得發灰，忽而變得發藍，一推一拉，屢試不爽。眼前的事情讓我大為吃驚：是她會變魔術，還是手裏有什麼秘器?都不大可能。既然沒什麼秘密，那我何不試上一試。主意既定，我就把手放在自己的腿上推拉起來。
奇怪的是，幾個回合下來，奇跡卻沒有出現。我不甘心，扭過頭去想對照一下是不是自己動作有誤，誰知一回頭，卻撞上好大一雙眼睛正在觀察我。偷學人家的手藝還沒偷去，太丟麵子了!我趕緊把目光躲閃開，接著又後悔不應該在一個女孩子麵前表現得那麼膽怯。
我覺得這人有點神秘。我還覺得應當把這神秘揭破才是。
很快，從課堂提問中我知道了神秘同學的名字。但是請原諒在這裏我不能把那個名字寫出來，這年頭的文字官司讓人防不勝防。我還知道了她憂鬱孤單的內幕，“家庭成份”屬於當時的另類：父母是印尼歸僑。一年後，升初中時，全班整體進入“五中”，她一人上了她父親任教的“三中”。
“上山下鄉”時，從一個三中畢業的知青口裏得知，神秘同學高中畢業後就留在三中當了老師。恢複高考的1977年，又獲悉她考上了本省一所師範院校的地理係。而此時我也在鄉下搞“地理”，兩種“地理”的差異讓人覺得神秘同學不僅神秘，而且遙遠。
1983年秋天，一個雨後的下午，騎自行車在街上不期而遇。爾後在她家裏，這位教育學院的老師以快捷的話語對我談惠特曼和泰戈爾，而我這個中文係快畢業的學生對此卻知之甚少；接著又看她到外地旅遊的照片；後來又放了一些外國曲子和“梁祝”，說到音樂的形象性時她說，“聽曲子重要的是得把自己的生活積累放到作品裏麵去。”我表麵上裝得不太在意，心裏卻肅然起敬。
就在似乎將要接觸一些要害問題的時候，她卻忽然神秘失蹤了。一年後的一個傍晚，在石家莊，當我和同事由飯館回單位宿舍途中，正巧看見神秘同學和一位男士並肩走著，男士小心地推著一輛嬰兒車。在一年多一點的時間裏，我的老同學完成了擇偶、成家、調工作、生小孩等一係列人生大事。
去年，老同學突然打來長途電話。由此獲得兩條信息，一是評上了特級教師，再就是近期要陪父母回老家汕頭。其後的一個早晨，接到她從深圳車站打來的電話，說馬上要登車去汕頭，“就在電話裏連見麵帶告別吧！”
依然是神秘莫測，揭破神秘的衝動卻不再依然。
坦白的瓜
一個西瓜，買回家，剖開是臭的。它的表皮光滑，體圓而臍縮蒂老，拍之“嘭嘭”，無不應好瓜之律。
但它是臭的，這真讓人驚訝。一個臭瓜和好瓜沒什麼區別，且都要花錢買回來。實在說，買一個像好瓜樣的臭瓜回家也是件難事。我做到了，沒有什麼感想，特別想笑。畢加索把人畫得怪怪的，他的立體主義繪畫，有時可以使我們在看正麵時，同時看到那人的側麵、反麵。我們對那樣的一個人充滿了熟悉的陌生感——是一個坦白的，瓜。我還是不願買一個坦白的瓜回家，那樣會少了一刀下去前的疑惑和等待判斷的樂趣。這世界還是不知道的東西多，魅力也在此。
聽取指責一片
同學晉升局長時間不長，我就聽到了他“蛻化變質”的傳聞。不久傳聞就得到了有力的證實。眼看著老同學正滑向犯罪深淵，出於同學間的舊情，周末晚我邀他吃飯。在飯桌上我直率地向他提出了警告，沒等我說完，他仰頭哈哈大笑：“膽小鬼，小題大作，放心吧，出不了事，有權不用，過期作廢。”我反複與他爭辯，他“啪”地將酒杯摔到地上，站起身來走了。
在“正麵進攻”無效的情況下，我決定改為“迂回推進”。他在家裏是個大孝子，母親的話一定會聽。第二天中午，我買上幾樣禮品，敲開了大娘的門。大娘見我來到高興得臉直放紅光。我坐下來後將來的意思說了個大概，大娘臉沉似水：“我生養的孩子我清楚，謝謝你的好意。你們倆關係這麼好，可不能自己人臭自己人呀!天不早了，我要午休了……”大娘已下了逐客令，我隻有怏怏告退。回到家中，我捫心自問，是自己做得不對嗎?說實話，我是真心為了他和他的家庭著想呀。既然問心無愧，我就要將“挽救”行動進行到底。對!找他妻子去，常言道：“要香是豬肘子，要親是兩口子。”妻子總不會看著丈夫步臨深淵而視而不見吧。吃過午飯，我給同學的妻子打了個電話，邀她出來在街心公園見麵。我剛到公園門口，她就慌慌張張地到了，劈頭問我：“你大哥出事了?”我笑了笑說：“現在還沒出事，我怕他日後出事，才把叫你出來的。”我把他貪汙受賄的事扼要地說了幾句，沒想到霎時她粉臉漲紅，五官挪位：“好你個吃裏扒外、忘恩負義的家夥，你哥平時對你不薄，他有點事你不替他掩著蓋著，還向外張揚，你滾!我不想再見到你……”回到家裏，我憤懣地坐在沙發上使勁地吸煙，妻子見我氣色不對過來問候，我將事情經過向妻子說了一遍後，卻換來了她一頓數落：“活該，你這才是狗抓耗子——多管閑事，大閨女生孩子——費力不討好，豬八戒照鏡子——你裏外不是人……”沒等她把成套的歇後語背完，我躲進了臥室，將身子狠狠地摔在床上。我真弄不明白為什麼好心好意來勸貪，卻聽取指責一片。牆上的畢業合影照片，讓我眼前一亮。對!找老校長去，當年我們倆在班裏是正副班長，都是老校長的得意門生，老校長向我們灌輸的做人準則，至今我銘記在心。見到校長後，我將事情的根根梢梢、前前後後細說了一遍，他聽後閉目沉思了一會說：“這事是該管管，可有句俗話你忘了嗎?‘勸賭不勸貪，勸貪兩為難。’目前社會上不是還流傳著‘當官不發財，請我都不來’嗎?我看要緊的是提醒他以後注意技巧和方法，別讓人家抓住把柄就是了……。”
我心事沉沉地走出了老校長的門口，在大街上漫無邊界地遊走。不經意一抬頭，來到了紀檢門口。我心頭一緊，渾身燥熱。一咬牙，一跺腳，走進了紀檢書記的辦公室。推門一看，老同學與紀檢書記兩人醉臥沙發上，兩個衣服特別節省的妙齡女郎正為他們擦洗、喂水哩。我心頭一驚，慌忙地退了出來……
半年後，同學突然被撤職了，原來的二把手成了正職。我聽到消息後心裏像打倒了五味瓶。晚上，邀幾位同學來他家裏為他寬心，問起被撤職的原因，他破口大罵：“老二真他媽的不是人。原來商量好中秋節往上送的紅包都是5000，可那小子暗地裏送了10000……”
網上購房
現在電子商務已成為人們津津樂道的話題，網上書店、網上銀行、網上花店、網上售票、網上商場……深入到人們生活的方方麵麵。最近又出現了網上拍賣，我也有幸趕了一次網上購房新潮。
在外漂泊多年，一直擠集體宿舍、租民房，既不能裝修，又要經常搬家，還要承受房租不斷上漲的壓力，沒有一個穩定的家。前不久國家取消了福利分房，我下定決心去買套商品房，真正擁有一個自己的家。手中錢不夠，我向朋友借一些，找父母湊一些，又從股市中套現一些。雖然到處都是待售的房子，但不是價格高、房型差、服務設施欠缺，就是地段不好，始終沒有看到中意的。最近一家網站和房地產公司聯手促銷，進行網上拍賣。我去實地看了看，覺得各方麵情況還不錯，發展商將廣告費和售樓小姐的傭金省下來，讓利給消費者，因此十分有吸引力。拍賣的房子一共五套，我和其他五十位參與競買的消費者都交納了1000元的押金，以保證網上拍賣的有序進行。
上午十點，大家用網站發給的用戶名和密碼登陸網站，網上拍賣正式開始。在每平方米2000元的起價基礎上，每次加價幅度為10元。一開盤，大家便你來我往地競價，半小時內價格便加到了2500元。此後拍賣進入膠著狀態，常常半小時才有一次緩慢的攀升，我也下機去幹別的事情。但每隔一小時我都會重新上網看看行情，報出自己的出價。第二天的情況和頭天差不多，但價格已升到3000元，參加競拍的人減少到20人，我開始每半小時上一次網，密切注視行情的變化。拍賣進入第三天，參與競拍的隻剩下10人，價格已漲到3300元，各方的競價進入白熱化階段，我幹脆整天將電腦掛在網上，密切注視著行情的微妙發展。就在拍賣即將結束之時，一網上黑客現身，瘋狂地抬價，轉眼間價格便大幅飆升，使拍賣活動出現騷亂。好在網站對此早有防範，采取應急措施，用防火牆將黑客拒之門外，並恢複了被刪改的數據，使拍賣繼續順利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