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如水,誰為蓮?蓮出汙垢,誰為塵?紅塵舍利,誰為子?子若是我,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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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圓叔在一起,如果你不拋磚引玉,創建讓他“說法”的因緣,圓叔一般會保持金人之緘,即便開口也是惜字如金。如果他認為“對機”或因緣成熟,需要開示啟悟而放言遣詞,他就會口吐珠璣、漫天花雨、滔滔不絕、懸河泄水。如果他認為應靜默如雷、三緘其口,他就會鉗口不言、齒落舌鈍。朱啟明總結圓叔“開口”的兩個基本原則:一是不違背真理,假大空的話不講;二是不違背受眾的根器,即“接受程度”,說法的深淺要適合聽眾的程度。
朱啟明辭別大哥朱啟智,尾隨圓叔後麵,他知道此時不契合圓叔說法的時機,兩人一路走來都一言不發。朱啟明奇怪的是圓叔繞的是一條比較偏僻的——村北龍丘和清溪河之間的樹林幽徑,墳塋遍布,陰森可怖,素常人跡罕至。如果不跟圓叔,朱啟明還不知道有這麼一條小路。此時朱啟明如夢方醒,大為感懷,幾乎要落下淚來:圓叔是有意規避熟人,以免朱啟明落榜的尷尬。圓叔知人之心宛若知堂下之陰,確乎有“他心通”神術。
“你這個兩個來月在外麵,也夠清閑的。”圓叔居然開了腔,“咋過的啊?”
朱啟明“嘿嘿”幹笑兩聲,沒有作答。一片夏愁待水澆,林野心旌曳,前昔瓜下愁日雨,今日仍未歇,暗傷如許,誰知我嗟籲。朱啟明這二個多月的悲愁往事一幕幕浮現在腦海裏——
朱啟明跟摯友鄭白舟去了他家,張嫻閑來無事,又聽說鄭白舟家裏有果園和瓜田,此時正是瓜香果脆,汁濃瓤沙的時節,便垂涎欲滴,也執意一同前往飽一口福。
朱啟明和張嫻到來,鄭白舟一家的熱情款待,鄭父從瓜地裏撿了一袋子甜瓜、脆瓜、麵瓜、香瓜,還有一籃子脆生生的青蘋果,張嫻真的麵對這“不勞而獲”的成果,滿臉反而湖光灩灩,一低頭的溫柔與賢靜,一如一朵羞澀的水蓮花。。在一片歡聲打趣中當天黃昏離開鄭白舟家,鄭父伸手衣兜,赫然掏出二十元錢,睖睜間如夢方醒:這小妮子,挺有意思。
朱啟明和鄭白舟夜宿瓜地。兩位“耳鬢廝磨”的同窗好友在月色朦朧的瓜棚裏談到淩晨兩點,二人縱橫捭闔、馳騁萬裏、回想展望、掏心掏肺、無話不談。最後無法繞開的還是“朱啟明的高考”,三年雲煙雨,千日風霜路,嘔心瀝血,勵精圖成,今年定是再一次铩羽而歸!
回想這一年,意氣風發、英氣逼人、氣衝鬥牛、萬丈豪情,長纓在手,誓將“人大”拿下!結果竟至一敗塗地,而且敗的精光,敗的窩囊,敗的明明白白而又糊裏糊塗。不用等到放榜之日了,那是不到黃河不死心,到了黃河心更死!他拜托張嫻,放榜之****幫我去看看,不是看看我有沒有上榜,而是看看榜示下方有沒有特別警示語:“朱啟明”這位考生以後不要浪費考試資源了。
迷迷曚曚中朱啟明進入了夢想,夢見滿園西瓜、甜瓜、脆瓜都各持一張準考證湧入瓜棚。瓜棚雖幾米見方,空間局狹,但千百枚瓜兄瓜弟瓜姐瓜妹卻能井井有條、立定站穩,都端詳著一張張試卷認真作答。朱啟明在眾瓜兄弟姊妹中自由穿梭監場,瓜棚考場內鴉雀無聲,隻有刷刷刷的書寫聲。
朱啟明逐一翻看了各位的報考誌願,上麵都填的是名牌大學,光填“人大”的就占了九成,其中有位名叫“瓜熊”考生,第一誌願是“人大”,第二誌願還是“人大”,第三誌願仍是“人大”;朱啟明覺得這個“瓜兄”有點奇葩,高聲嚷道“哪位是瓜熊?”“我是。”聲音從瓜棚考場外回答,隻見這個“瓜熊”亭亭玉立於瓜棚外的空地上,眯著眼睛,搖著桃花扇沐浴著清風明月,廓然無累、怡然自得,甚是逍遙。旁邊小鳥依人、聘婷嫋嫋站著“瓜熊”的嬌妻,懷裏還睡著一個小頭個的瓜寶寶,鼾聲徹天、動如驚雷,看來還是已婚“奉子高考”的喲。“你為什麼不考試?”“有什麼好考的,試卷上的題我都會,不用考也可上‘人大’、‘北大’‘山大’況且我爸是王剛,負責整個瓜田的治安。”大瓜熊態度倨傲,鄙睨著已經氣歪鼻子的“朱老師”。朱啟明拊膺切齒、怒不可遏,無影腳一閃踢向大瓜熊:“這個強種,莫名其妙,你他娘的即使文曲星下凡,到了人間考試,也要寫在書麵上!王剛算什麼東西?”
朱啟明感到腳趾幾乎要筋斷骨折了,疼得他兩眼發綠,頭冒紫煙,抱住自己的腳大叫“痛!”——這一腳不偏不倚正好踢在瓜棚的骨架木柱上!慘叫聲驚動了鼾聲如雷的鄭白舟,鄭白舟翻了翻身,囈語賦詩一首:“痛哉玄夜重,燈青月複寒;棚下驚夢起,同床伴友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