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啟明被BP的蜂鳴聲驚醒,是呼延妙心打來的,朱啟明起身回電話,妙心說,你今天上午到我這裏來一下好不好,我爸爸找你有事。
朱啟明一行三人從河南回來後,張嫻一家四口次日就去了山西,朱啟明當天晚上就從朱家屯過來縣醫院給他們看家。
前天給棉花打農藥,腰酸腿痛,渾身像散了架,本計劃幫趙飛柳去翻紅薯秧,算了,明天吧。
朱啟明洗了個澡,梳洗整飭一番,到張嫻的房間,想找合適的男用護理品,看到梳妝台上的瓶瓶罐罐很多,光護發素、啫喱水、摩絲、發蠟、發膠五類頭發護理劑就有十幾瓶,都是同一類的兩種,五種是韓文,五類是中文,估計韓文的是張嫻從她校友“倒姐”那裏“倒”來的,張靜用的是國產貨;其他幾種不知名的化妝品也同樣是同類不同種,姐妹二人的關係很奇怪,通過梳妝台的“同類”可以看出兩人亦步亦趨,通過“不同種”可以看出兩人的偏好和情趣大相徑庭。
姐妹二人未必是在追求“求大同、存小異”,更像兩人在使氣鬥恨擠膀子較勁:你有我也有,有與有又不同!
朱啟明用過張嫻給買的韓國內褲,膚感一般般,組件有點複雜,朱啟明數了數,兩個屁大的內褲居然用了十二塊三角“補丁”無縫拚接而成,乍一看是一塊布,細一看就是十二塊“補丁”,這種設計純屬吃飽撐得,後來不知道自己放在哪裏了。
說起來這個韓國內褲也讓朱啟明噴過“鼻血”。那是一個天寒地凍滴水成冰的冬天,朱啟明去縣城“十字坡日嚓澡堂子”去洗澡,裏三層外三層像剝洋蔥一樣脫下了大大小小約二十層衣服,然後肩頭上搭著白毛巾,嘴裏噙著小袋洗頭膏,“滴滴嘻嘻”蝦著腰、夾著腿,雙手護著“@”進了浴室。浴室裏蒸汽騰騰,人頭攢動,木屐人字拖“嚓嚓嚓”不絕於耳。穿木屐是日本鬼子的生活方式,穿上“她”在地下一走“嚓嚓”作響,故名“日嚓”。這個澡堂子位於鄆城西門路和武鬆路交彙處的一個斜坡路口,故名“十字坡”,也真是巧家爹邂逅了巧家娘,承包這家澡堂子的公妹倆,男的叫章清,女的叫孫三娘,於是乎,“十字坡日嚓澡堂子”也就名副其實了。朱啟明覺得還是名實不副,主要在“日嚓”這兩個二字上。
朱啟明進了澡堂,雲蒸汽繞,紫靄飛騰,地麵一米以上的霧氣濃厚,看不見人的音容笑貌,隻聽見咯咯咯、嘿嘿嘿地曖昧的笑浪,還有咯吱咯吱、唧哇嘟啦、吥嘍嘍奇怪的聲音此起彼伏。朱啟明通過察查身邊行人腳踝以上一米左右處的“@”來判斷是垂垂白發、是少壯青絲還是黃口小兒,看見“@”屁屁踏踏的就立馬繞繞走,以防“碰瓷”。朱啟明“嚓嗒嚓嗒”穿行於百人百色的肉林霧池間,瞅準浴池一個冬瓜大的空隙,“嗞嘍”伸進去一條腿,隨後“吱嘮”一聲拔了出來:燙死我了!問身邊隻露頭的大爺:你咋行?大爺伸著“葫蘆頭”說:你以為是殺豬褪毛啊,趁熱拿下鍋,小夥,心急洗不了熱澡,我用了三個小時才慢慢縮憋到胳拉脖子。
朱啟明坐在浴池畔沿,先深下去左腳小拇趾,然後是無名趾、中趾、食趾,最後大拇指,然後足弓、足背、足後跟、足踝漸次下水,朱啟明覺得這樣固然不燙皮肉,但過於日粘磨嘰,我是來搓泥布劑的,不是來活血化瘀的,朱啟明一閉眼一咬牙,奶奶個熊,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一聳腰,一挺腿,熱湯一下子沒到大腿根,紮穩馬步,一不做二不休,隻見他彎起雙臂兩手抱胸,“奏溜”一聲雙膝跪倒在浴池第麵上:我裏個親娘來,回二爐的感覺!
“您爹叫啥名?”剛才那個葫蘆頭大爺問。朱啟明對著這個在水麵飄來飄去的“葫蘆”說:“朱龍雷。”“我認識他,攻打鄆城跑的最快的小夥子,嗯,不錯,將門虎子。”
朱啟明被燙麻了身子,半天才感覺到自己是自己,就在朱啟明回歸自我的時候,發現不對,他覺得嘴裏又騷又臭還鹹疙藍的味道,不好,剛才跪地的時候是張著嘴的,肯定喝了一口水!
朱啟明越想越惡心,又見整個浴池像沼氣池,到處冒泡、翻花、頂浪,嗞嘍、吥嘍、哩嘍嘍,聲猶在耳,餘音繞脖,是什麼?還用說嘛,非尿即屁。
朱啟明雙臂抱胸的姿勢一直“木”著沒動,一是太熱燙麻了神經,忘了;二是神經複蘇後,感到周遭水波作嘔,不敢大意。他想離開浴池,便雙手放下,在水裏一劃拉,覺得手頭軟綿綿的,拿出來一看,大吃一驚:水滸係列“護姐寶”衛生巾!
快離開這個充斥著詭異氣氛的浴池!朱啟明站起身來,這才發現肩膀和胸脯處搭搭掛掛、粘粘連連都是一縷一縷一根一根極細極細的“紫菜”。
朱啟明吧唧吧唧嘴,看來自己真的是喝了一口“珍珠翡翠白玉湯”。他實在不能忍受,這簡直就是在地獄的鑊鍋裏煮,倉皇間涉水走出公共浴池,他要到噴浴處好好衝洗衝洗。朱啟明惶惶然上岸,又發現自己的人字“日嚓”小屐屐不見了,他怒火中燒,但又不知道燒“誰”,一個個從自己身邊走過,一不小心就會被“@”劈臉一鞭,朱啟明立馬旋走,赤著腳蜿蜿蜒蜒走到淋浴處,淋浴處的老少爺們更是摩肩擦踵、翹首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