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朱啟明提前畢業。
在畢業前夕，他電話聯係張靜，得到的消息是：已經畢業了，但不知所終？撥通她家的電話，無人接聽，反複撥打幾天，都沒有結果。好好的一個大活人，居然人間蒸發了？不是約定好比賽比賽的嗎？難道也去了國外？即便如此，也總要打個招呼的嘛。
朱啟明疑慮滿腹。
此時，啟明電腦培訓的原址的教室空間遠遠不能滿足需要，正好潘家鎮初級中學有空閑教室，呼延妙心與學校溝通，租了兩間大教室，可同時開兩個班，一次性培訓一百餘人。啟明電腦培訓一時間聲名鵲起。
朱啟明意氣揚揚，聲稱：一年後“啟明電腦培訓”將會有自己的校址校舍，不信請看鄆城西關外的啟明學校工地，四層教學樓主體工程已在熱火朝天施工中。
朱啟明以大股東的身份時不時前往巡視一番，碰麵最多的是二嫂牛菡萏，普康醫院和啟明學校兩處工地同時進行，牛菡萏左右開弓，娶媳婦嫁閨女——兩頭忙。她神秘兮兮地趴到朱啟明耳朵根說：“弟弟，我給你買了套房子，一百二十個平方的。”
“啊！沒有必要嘛。”
“有錢大家——”二嫂牛菡萏把手伸進褲腰裏撓癢癢，指甲太長，戧了皮肉，呲牙咧嘴，“——一起花。”
朱啟明無語。二嫂——自從盤古開天地，三皇五帝到如今，僅此一人！氣死你，豪死你，喜死你，就是沒法從心底“敬”起來。
朱啟明在姐夫的永盛食品廠正式上班。職務是副總經理，辦公場所是“總經辦”，與總經理姐夫桌對桌。現在的永盛餅幹廠有七個部門、六大車間，生產六種餅幹：韌性餅幹、酥性餅幹、蘇打餅幹、威化餅幹、夾心餅幹、曲奇餅幹。總人數達到一百五十人。
朱啟明上班一周內隻在工廠內走走、看看，一言不發。整個工廠像個菜市場，亂糟糟一團，有遲到的，踱著方步，提著針線活走進車間；有擅自外出會見自己的哥兒們姐們的；車間裏員工雞飛狗跳亂成一鍋粥，勾肩搭背，吵吵罵罵，不戴口罩吞雲吐霧隨地吐痰，有的技術員亂改工藝參數亂、調配方、不遵守生產指令；到處堆著廢品次品退貨品，一會設備出了故障，一會原料跟不上，一會流水線上積貨，一會機器空跑......朱啟明沒管過工廠，都看出來真個車間和管理完全失控。永盛工廠能活著，一定是老天爺忘記了它的存在。萬一哪一天想起來，一定把它滅了。
這一周隻做了一件事：在總經理門口裝上了卡鍾，這可是全廠從來沒見過的新玩意。
第二周的星期一召開公司全員大會，全廠到齊，組成百餘人的方陣，列隊站在廠區中心。朱啟明生平第一次剪了小平頭，麵相棱角分明，他拉一拉臉，鋪一層風霜戾氣，溫婉書卷氣一掃而光，一副剛毅冷冰、殺伐果決彪悍氣質赫然而現。他淩空而起躍上方陣前的一張八仙桌上，頭頂雲天，腳踏大地，岔開兩腿，凜風四射、殺氣騰騰，氣勢銳利，霸氣十足的氣場一下子輻射開來；他眼若流星，掃視全場，顧盼之際，覆蓋四方，此時，方陣中群雌粥粥、嘻嘻哈哈，有人吃著油條，有人拿著毛線蛋，還有人腋下夾著金庸的《天龍八部》......頓時收跡斂形，大氣不敢出。
朱啟明分風劈流，口含天憲，約法三章：
第一，上下班打卡。禁止遲到、早退、竄崗，工作時間內不準外出辦私事，違者1分
鍾處罰10元錢；
第二，禁止違規、違工藝作業，違者視造成的後果，處罰至少20元/次；
第三，對無正當理由，不服從管理者，根據情節處以50元以上罰款，直至開除。請假未允許
而缺勤者，按不服從管理處理。
以上規定從下周一早上八點開始執行，本周內先行試行，以宣傳、調整、適應為主。
朱啟明宣布完畢，人群中人言籍籍、噓聲一片，罵聲一片，詛咒聲一片：二逼、***、悶騷、你真是我的嘔像！嘔吐的對象！能豆子、你以為抬頭就會捅破天啊，手榴彈看到你會嚇爆嗎？小兔崽子，不想活啦啊！朱啟明看得清楚，叫的最凶的是巫明英娘家的七大妗子八大姨。這些人都在車間擔任技術崗位，其中潘大亮的兩個小舅子還擔任車間組長，小姨子擔任品管組長。可謂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牽一發而動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