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考據學、史學和圖書整理3(2 / 3)

西晉著名的史學著作是陳壽的《三國誌》,也就是《魏蜀吳三國誌》。

陳壽(232——297年),字承祚,少年時從師於蜀漢學者譙周,攻治經史。譙周認為陳壽“必以才學成名”。陳壽在蜀漢時曾任觀閣令史,因不肯阿附權貴,屢被譴黜。蜀漢平定後,西晉的司空張華欣賞陳壽的才華,推薦他任佐著作郎,出補陽平令。陳壽編成了《蜀相諸葛亮集》,上奏朝廷,後來又著述了《魏蜀吳三國誌》65卷。當時人稱讚他善於敘事,有良史之才。夏侯湛當時也在寫作《魏書》,看到陳壽的《三國誌》後,自愧不如,就廢書不作了。張華讀了《三國誌》,也讚賞說:“應當把修撰《晉書》的事托付給陳壽。”於是推舉陳壽為中郎。但陳壽因遭人疾恨,被遷為長廣太守,此事未成。後來得到杜預的推薦,陳壽才被任為治書侍禦史,專門治史書。

陳壽的《三國誌》,包括《魏誌》(也稱《魏書》)三十卷,《蜀誌》十五卷,《吳誌》二十卷,是一部紀傳體的分國史,同時也是一部著名的曆史散文,以敘事精審、文辭優美著稱。

陳壽病逝後,尚書郎範頵等上表說:“故治書侍禦史陳壽作《三國誌》,辭多勸誡,明乎得失,有益風化,雖文豔不如司馬相如,而質直過之,願垂采錄”。於是朝廷下詔命人到陳壽家專門抄寫了一部《三國誌》,存入朝中。

陳壽還著有《古國誌》50篇,《益都耆舊傳》10篇。《益都耆舊傳》是一部有名的方域史。後來曾在蜀漢任職的常璩,參考陳壽的《益都耆舊傳》,編寫了內容更加豐富的方域史《華陽國誌》。此書專寫巴、蜀、漢中、南中一帶的曆史,從遠古到晉代,如敘蜀即從蠶叢稱王寫起,很有價值,流傳至今。

東晉初建時,沒有設置史官。王導上疏請求“建立國史,撰集帝紀”,推薦佐著作郎幹寶為史官。幹寶奉命修撰了《晉紀》二十卷,記載了從晉宣帝到晉湣帝53年的曆史。《晉紀》體例簡略,文辭直而能婉,總結了西晉滅亡的曆史教訓,成為當時人公認的“良史”。幹寶還撰《春秋左氏義外傳》、注《周易》、《周官》等。

此外,幹寶愛好陰陽術數,迷信鬼神之事。他搜集古今神祗靈異人物變化的故事,編成《搜神記》,以“明神道之不誣”。所以人們稱他為“鬼之董狐”。《搜神記》是中國誌怪小說的代表作。其中記載了一些民間故事,如《幹將莫邪》、《韓憑夫婦》、《紫玉》、《董永》等,都是流傳較遠的名篇。《幹將莫邪》被魯迅改為曆史小說《鑄劍》,《董永》為今天黃梅戲《天仙配》的最早藍本。

關於晉朝的斷代編年史,還有多家著述。其中孫盛所著《晉陽秋》,詞直理正,不加隱諱。桓溫見到書中關於枋頭一戰的記載,很生氣地對孫盛的兒子說:“枋頭一戰確實失利,但何至於如尊君所言。如果此史行世,可是有關君家門戶的事!”孫盛的兒子十分恐懼,連忙號泣請罪,還悄悄修改了父親的這段記載。孫盛聽後大怒,自己抄寫了兩本,寄存在前燕慕容雋那裏,表現出直筆作史的精神。

當桓溫企圖篡奪晉室時,習鑿齒著述了《漢晉春秋》,借史事裁正桓溫。全書記事起於漢光武帝,終於晉湣帝,共五十四卷。敘三國事,以蜀宗室為正統,曹魏為篡逆。至司馬昭平蜀,才稱漢亡晉興,意思是晉越魏而繼漢。當時學者對《史記》和後漢史也有研究和著述。蜀漢學者譙周認為司馬遷《史記》中關於周、秦以前的部分記載,有的采集俗語百家之言,不專據正經,就寫作了《古史考》25篇,全部依據舊典籍,以糾正《史記》錯誤。

西晉太康年間,汲郡人不準,盜掘了魏襄王塚,從中發現了竹簡小篆古書十餘萬言,數十車,這些古書竹簡被收入朝廷秘府,經和嶠、束晰等人整理,發現了書籍16種,75篇。這為研究中國古代史提供了寶貴的文物資料。西晉學者司馬彪根據其中的《汲塚紀年》,又對譙周的《古史考》作了考證糾誤的工作,其著述也流行於世。司馬彪還編寫了《續漢書》,有紀、誌、傳八十卷,記載了從漢世祖到孝獻帝200年間的曆史,以詳實著稱。

此後,東晉學者袁宏又以編年體的形式撰寫了簡明的《後漢記》,共三十卷,記載漢光武帝劉秀到獻帝劉協共198年的後漢史。這是完整保存至今的一部史書要籍。

袁宏在當時以文章絕美著稱。他還著有《三國名臣頌》、《竹林名士傳》三卷、《東征賦》等文章。他寫作的《東征賦》,附帶列舉稱讚了過江的諸位名賢人物。這還引來了不少麻煩。桓溫見賦中沒有他的父親桓彝,很不高興。有一次他遊山歸來,特意叫袁宏與他同乘一車。當時人們都替袁宏擔心。桓溫問:“聞君作《東征賦》,多稱先賢,為何不稱讚家君呢?”袁宏回答說:“尊公的稱謂不是下官敢獨自作的。”桓溫還不相信,又問:“君欲作何辭?”袁宏答道:“風鑒散朗,或搜或引。身雖可亡,道不可隕。宣城之節,信義為允。”桓溫這才滿意了。

《東征賦》中也沒有提到陶侃。陶侃的兒子胡奴竟然抽刀逼問袁宏:“家君勳績如此,君賦為何不提?”袁宏在窘迫之際,脫口成章:“我已盛述尊公說:‘精金百汰,在割能割;功以濟時,職思靜亂。長沙之勳,為史所讚’。怎麼能說不提呢?”胡奴這才罷休。

袁宏的《東征賦》也有述史的性質,為此引出麻煩,這也說明當時人們重視借袁宏文筆以揚名的情形,以及秉筆直書的不易。

蘇蕙

蘇蕙是位有名氣的女詩人。她的丈夫竇滔在苻堅的手下任秦州刺史,因罪被徙流沙。蘇蕙十分思念丈夫,就在織錦上織出了《回文詩》(也稱璿璣圖),贈給遠方的丈夫。據說全詩共841字,文辭淒婉,縱橫反複誦讀,都成詩句,後人推求其意得詩7958首。蘇蕙也因為這首絕妙的回文詩揚名後世。

魏晉名士多談玄

玄學是魏晉時期流行的社會思潮。玄學以《老子》、《莊子》和《周易》為經典,主要探討有無、本末、動靜、言意以及自然與名教的關係等理論問題。玄學的創始人是何晏、王弼。何晏(190——249),字平叔,是曹操的養子,著作有《論語集釋》、《道德論》、《無名論》等。王弼(226—249),字輔嗣,著作有《周易注》、《周易略例》、《老子注》、《老子指略》等。他們都認為“天地萬物皆以無為本。無也者,開物成務,無德而不存者也”(《晉書·王衍傳》),最早提出了“貴無”的主張。他們所謂“無”,就是“道”,是不具有任何物質屬性的觀念形態,是先於物質世界而存在的宇宙本源。而天地間的具體萬物都是從“無”產生的。這是一種客觀唯心主義的學說。何、王還試圖援老入儒,把儒家的“名教”與道家的“自然”結合起來,主張名教出於自然,宣傳“以寡治眾”、“君主無為”的政治主張。

玄學“貴無論”的提出,有著深刻的社會政治背景。魏末正始年間,封建王朝內部不同政治集團之間相互傾軋、爭奪權力的鬥爭相當激烈。不少名士都產生了畏懼禍患的心理。何晏就有詩感歎“常畏大網羅,憂禍一旦並”。何晏、王弼試圖通過注解《老子》、《周易》等著作的形式,為曹魏王室提供一種以“自然”為基礎的治平之道,同時也為保全自身性命和人格找到理論依據。

正始末年,司馬氏政治集團假借“名教”,為其篡奪朝政服務。一些虛偽儒士也謹守名教,排斥異己。於是,竹林名士阮籍和嵇康有感於現實,公然宣稱“名教”與“自然”是相對立的,“自然”高出於“名教”。嵇康主張“越名教而任自然”。阮籍則在日常生活行為中表現出毀棄禮法、純任自然的精神。

另一位竹林名士向秀(約227——272年)通過《莊子注》,發明新義,大暢玄風。他主張自然與名教合一,萬物自生自化,各任其性,即是逍遙。向秀還有《秋水》、《至樂》兩篇沒有注解就去世了。郭象(?——312年)也是一位好老、莊,能清談的人物。他將向秀的注釋稍加整理,補注了《秋水》、《至樂》兩篇,又變易了《馬蹄》一篇,合成了標名郭象的《莊子注》。當時人推崇他是“王弼之亞”。郭象宣揚萬物皆“塊然自生”,而無所待,否定“無能生有”;還主張“名教即自然”,君臣上下之分也是“天理自然”的體現。這就拋棄了阮籍、嵇康抨擊“名教”的立場,而把玄學變成了為“名教”辯護的工具。

玄學理論的發展大體經過了以上三個階段,從何晏、王弼到阮籍、嵇康,再到向秀、郭象。

玄學理論的盛行,對於西晉、東晉的名士風度以及社會風氣都產生了深刻影響。清談玄理成為名士交往的重要話題;談吐玄虛簡約也成為受人推崇的風度。例如阮鹹的兒子阮瞻,因為發言簡約,就被推薦做了官。一次,司徒王戎問阮瞻:“聖人貴名教,老莊明自然,其旨同異?”阮瞻不加思索,口出三字“將無同”。意思是說“莫非相同”。王戎聽後覺得有理,歎賞了許久,當即決定辟他為司馬掾。人們稱之為“三語掾”。

東晉的朝臣也都崇尚玄虛之言。會稽王司馬昱即後來的簡文帝,在太和元年(366年)任丞相後,就把善於清談的人物王濛、劉恢待為座上賓。孫盛寫作了一篇《易象妙於見形論》,拿來給司馬昱讀。司馬昱馬上請來殷浩攻難此文。殷浩一時無法駁倒孫盛。司馬昱就很有把握地說:“請劉恢來,自能製伏他”。果然,劉恢與孫盛相互抗答一番後,孫盛被駁得理屈辭窮了。在坐的人都佩服司馬昱的預見,拍手大笑起來。

劉恢也以能清談而自負不凡。桓溫曾經問他:“會稽王清談有長進嗎?”劉恢答道:“雖然有很大長進,還屬於第二流”。桓溫又問:“誰是第一流?”劉恢大言不慚:“故在我輩”。劉恢死後,孫綽為他作誄文,竟然稱讚他“居官無官官之事,處事無事事之心”。

清談時必備的一種工具叫麈尾。許曾作《白麈尾銘》,稱這種麈尾“君子運之,探玄理微”。所以人們也稱清談為“麈談”。名士們對於麈尾是十分愛惜,隨手不離的。

一天,殷浩與孫盛相聚。倆人一邊吃飯,一邊清談。孫盛每說到激動之處就情不自禁地使勁兒甩動麈尾。結果麈尾的毛抖落到了飯菜裏,倆人隻顧口吐玄虛之言,竟然忘記了吃飯。王濛39歲時得了重病,他在燈下轉動著手中的麈尾,看了又看,不禁歎息一聲:“如此人竟活不到四十。”他死後劉恢就把麈尾放置到了他的棺材裏隨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