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陽子眉頭一皺,沉聲問道:“何人在此地喧嘩?”
話音剛落,隻見一個白發白須,滿麵紅光的老道士,扯著一個瘦小漢子的耳朵,一路裏吵吵嚷嚷,闖進殿來。
玉陽子一眼看見老道,原本衝口欲出的喝問之詞頓時統統憋回嘴裏,滿殿長老也個個垂眉斂目,裝著什麼都沒看見。
老道士一眼瞅見玉陽子,劈頭就問:“玉陽子,你這小娃娃的掌門是怎麼當的?我這歸一閣你管還是不管?”
玉陽子臉上帶著三分無奈,恭恭敬敬地對老道士道:“明風師叔,您老有何事情且管直說,何必扯著王主事的耳朵?”
原來這瘦小的漢子便是素堂的王管事。明風道士鬆開手,繞到王管事背後就是一腳,罵罵咧咧道:“這姓王的王八羔子連個雜役也不給我歸一閣派,你卻來給我評評這是什麼道理?”
王主管愁眉苦臉,唉聲歎氣道:“老爺子!歸一閣那等重地,這些下宗弟子如何去的?”
明風道士指著王主管罵道:“放屁!放屁!他們去不得,難道我老道士一把年紀了,連掃個地,撒個水也要親自動手?你是不是欺負老道士我無權無勢啊?”
玉陽子一看話題有無限延伸的可能,忙接過話頭:“師叔,您老人家先消消氣,王管事說得不是沒有道理!”
明風道士把眼一瞪:“怎的?你還要護著他?玉陽子你小子好嘛!當了掌門翅膀硬了是不是?”
玉陽子苦笑道:“師叔呀,除了守閣長老,閑雜人等不得擅入歸一閣,即便掌門也是一樣。曆來規矩如此,小侄就算有心也是無力呀!”
明風站在大殿中央,叉著腰大聲質問道:“我守閣長老的掃閣雜役是閑雜人等?這個規矩是什麼時候有的?我老人家怎沒聽說過?”說完還不過癮,又指點著殿中諸人,問道:“你們這些小道士,小道姑有沒有聽說過呀?”
眾人紛紛裝聾作啞,誰也不去觸這個黴頭,明風指著玉寒子道:“你,就是你!別以為你把頭扭到背後去,我就認不出你是玉寒子這小牛鼻子!你說,你有沒有聽過?”
玉寒子見躲不過去,便苦著臉道:“師叔,師侄一向忙於修行,不曾管過俗務的!”
明風不耐地道:“誰說你管過了?我隻問你聽沒聽說過?你這小牛鼻子別給我打馬虎眼,你別忘了,當年……”
話還沒完,玉寒子已是一口截斷:“稟師叔,我確實從不曾聽過這個規矩!”轉了轉眼珠兒,玉寒子又補充道:“不過小侄一向專心修煉,實在不知到底有沒有這個規矩。”
明風又衝著其餘眾人問道:“那你等可曾聽說過沒有?誰聽說過誰站出來!”
眾長老俱都暗自腹誹玉寒子大大無恥,但畢竟誰也不願和這越老越刁的明風老道糾纏不清,紛紛眼觀鼻,鼻觀心,像是什麼也沒聽見。
明風很是滿意地點了點頭,又得意洋洋地瞧著玉陽子。
玉陽子隻好親自上陣:“師叔,這掃閣雜役是怎麼回事兒?”
明風搖頭晃腦道:“喔?原來你不知道?也對,也對,我歸一閣的規矩向來是另立的。那我便告訴你,第四十九代守閣長老立有閣規,每任守閣長老若年過百歲,又在歸一閣守了五十年以上,便可有一名貼身的掃閣雜役。”
明風老道士說的有鼻子有眼,眾人卻紛紛嗤之以鼻,這明風可不正是四十九代守閣長老?
玉陽子無奈一笑,正要委婉戳破明風瞎編的借口,卻突然發現老道士一雙黑豆似的小眼正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玉陽子心中一激靈,突然隱約想起昆侖派有一條門規,大約是說歸一閣的守閣長老護閣滿五十年,便可自行給歸一閣添加一條閣規,眾弟子務必遵守。
隻是千年來能在歸一閣安心待上五十年的守閣長老實在寥寥無幾,是以這條門規塵封已久,隻怕便是執掌律法的長老也是記不得了。玉陽子屈指算算,明風守閣卻是早已滿了年頭。
玉陽子心中一驚,不敢怠慢,慌忙起身給明風行了一禮,說道:“師叔已護衛歸一閣五十年有餘,但又所令不敢不從。我這便親自給師叔挑一個上宗三代弟子!”
明風也不去管眾人驚訝的目光,徑自翻了個白眼,大頭一搖,說道:“這可不成,上宗這些小兔崽子可鬼著哩,一個個野心既大,又都會些神通,我若一下沒看住,被他偷了什麼秘本、法寶,那我豈不是倒了大黴?說來還是下宗的弟子老實本分,又沒什麼能耐,我就要下宗的!”說罷,又狐疑地瞅著玉陽子:“玉陽子,你這大牛鼻子可不會是想陷害我老人家吧?”
玉陽子又是一陣苦笑,對王管事說道:“那就勞煩王管事往歸一閣派一個可靠、穩妥的服役弟子吧!”
明風嚷道:“誰要他派,他現今恨我還來不及,企會給我個合意的?”
王管事連道不敢,明風卻大手一揮,說道:“我不管,我要自己挑!”
玉陽子隻得又出來圓場,說道:“那就請王管事把在麒麟崖上的下宗弟子都叫來,隨便師叔挑選吧。”
明風老道擺了擺手:“不必麻煩啦,我已瞧著個好的。”
玉陽子長眉微微一挑:“不知師叔瞧上了哪個弟子?”
明風老道嘿嘿一笑,指著張遠川道:“喏,就是他啦。方才你們在殿裏的對話我可都聽得清清楚楚,這小兔崽子很是有趣嘛!”
當下,也不等玉陽子說話,明風扯起張遠川的耳朵,就像牽了頭毛驢兒一樣,拍了拍屁股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