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欣的婚期越來越近了,端和不方便與她見麵,但是該給的東西卻是不能少。前段時間容錦帶回來一盒子珍珠,雖不是東珠,但也是上好的品色,個個指肚大小,渾圓天成。端和分了一半送到天工樓打了一整副的珍珠頭麵,隻做是明麵上的添妝。至於其他,且私底下給便是了。
至於這皮子,遼東苦寒且冬季漫長,秀欣這些年是京裏的山水養出來的,乍然到了那麼個地方,必然不受用。選些上好的毛皮,且叫她做了出風的襖子披風之類的,也省的落了寒氣。
日光好,端和也不願在房間裏待著。叫人在廊下支了軟榻,她且歇著看著碧濤幾個忙碌。先是琢磨著碧濤幾個都大了,也該是要尋些合適的人家了,再想著她們幾個也不知道都喜歡什麼類型的,回頭得告訴容錦叫他給朔月說一說,挑揀些合適的。日光曬在身上暖融融的,鼻息間還有漫過微風吹過來的桂花香,端和打了一個小小的哈欠,不知不覺間,她竟是有了睡意。
正迷迷糊糊間,且聽得外頭一陣喧嘩,端和眼皮子一跳,猛地睜開眼睛:“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碧濤停下手上的活計,道:“夫人別著急,我先去打聽打聽去。”
端和回了屋,隻在南窗的大炕上坐了下來,青梅給她上了一碗調好的木樨香露,她淺淺的酌了兩口,碧濤便回來了。
“到底出了什麼事,怎麼鬧出了這麼大的動靜!”
碧濤的臉色不是很好,聞言道:“是二少夫人的晴雪閣鬧出來的。說是二少夫人的母親今日過來看二少夫人,卻是不小心發現二少夫人屋子裏伺候的一個丫頭,有了身孕!”
端和一驚:“是誰?什麼時候的事?”
“是她身邊叫櫻珠的二等丫頭,廚房裏給二少夫人燉了鯽魚湯,經了她的手,還沒端到二少夫人麵前,就一陣的嘔吐。叫二少夫人的母親發現了端倪,悄聲的叫了大夫來診脈,說是已經兩個多月了。”碧濤沉聲道。
兩個多月?也就是說,是蔡氏還未生產時候的事。
端和不知道心裏是什麼滋味。平常人家妻子有了身孕,一般都會給自己身邊的丫頭開臉,然後叫丫頭去照顧自己的丈夫,美其名曰為自己分憂。而絕大多數時候,男人也不會拒絕。她本就是小氣之人,不喜歡和別的女人分享男人。而且容錦早就明確的跟她說過,他對別的女人沒有興趣。是以,她從未想過容錦會與別的女人有什麼。
但是蔡氏,以前她一直引以為豪的是容銘對她關懷備至,不管是當初連續三年沒有身孕,還是她懷著大姐兒的時候,容銘都沒有納妾的念頭。但是如今呢,櫻珠的有孕,像是一個巨大的巴掌,不僅扇在了她的臉上,也扇在了她的心上。
“嬸娘可是得了消息,可說會怎麼辦了?”當下,端和其實更關心的是胡氏的態度。莫名的,她就覺得,胡氏會保下櫻珠肚子裏的孩子,尤其是在蔡氏生下女兒的情況下。
“蔡夫人已經帶著櫻珠去了素芳館,究竟會怎麼樣,這會兒還不好說!”方才鬧出的那麼大動靜,就是蔡夫人叫了丫頭扭著櫻珠去素芳館討公道。
隻是,端和微微沉思。從晴雪閣去素芳館,明明有更近的路,怎麼就偏偏走了她的門前?
素芳館
“今日之事,到底該怎麼辦,親家給我個章程吧!”蔡夫人年過四十,卻保養得宜。平日裏更是個極為注重妝容打扮的,如今卻因為櫻珠之事,連鬢發都散落了幾許。
胡氏慢條斯理的放下手上的茶杯,仿佛是沒有察覺到蔡夫人言語裏的怒氣,依舊笑盈盈道:“我方當是出了什麼天大的事,原來隻不過是這樣一樁事。”
“隻不過?”蔡夫人心頭一跳,直覺今日之事不會那麼容易作罷。
“親家且先不要著急,既然已經到了我這兒,必然會給你一個交代。不過親家也要由著我問櫻珠幾句話,等我問過了,咱們再做打算,如何?”
“你問!”蔡夫人硬邦邦的丟下一句話,便不想再開口。
“你是櫻珠?”胡氏將視線落在堂下跪著的少女身上。
櫻珠顫顫的抬了頭,道:“是。”
年雖不大,也就是十六七歲的模樣。生的也不是頂美,卻自有一番楚楚可憐之態,倒是叫人打心底生出一股子憐惜來。
“旁的我也不必問了,隻有一個,你實話實說。你這肚子了的孩子,究竟是誰的?!”胡氏眯著眼看她:“你可想好了,若是敢有一點欺瞞,今日我便將你亂棍打死,也全了府裏的規矩!”
兩行清淚徐徐落下,櫻珠俯首連連磕頭:“奴婢不敢欺瞞夫人,這孩子,這孩子是二爺的。”
胡氏眼底飛快的閃過一絲精光:“說的可是實話?!”
“是,奴婢說的都是真的。若有半分假話,便叫奴婢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櫻珠生怕胡氏不信,連毒誓也發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