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探索的曆程(3 / 3)

依照當地人造筏的方法,我們把9根圓木的一端排成矢簇形,矢尖指著前方,這樣木筏在水中移動的阻力就減少了,船頭水麵上裝著低矮的分浪板。

圓木之間但凡有空隙的地方就插入結實的樅木板,這種插板共有5塊,都豎立在木筏下端的水中,亂七八糟毫無規則。插板有l英寸厚,2英尺寬,插入水中5英尺。我們用木橛和繩子把它們固定起來,它們的用途相當於平行的小型龍骨式中心板。遠在發現新大陸以前,印加時期所有輕木筏都裝著這樣的中心板,大約是為了防止扁平的木筏被風浪吹得橫著亂跑。在木筏的四周我們沒有裝欄杆或其他保護措施,但我們在船舷兩邊各架了一根細長的輕木,為的是有個地方落腳。

除了船頭低低的分浪板,我們的木筏在結構上同古代厄瓜多爾的木筏分毫不差,後來事實證明那些分浪板完全是多餘的。筏體完成以後,在木筏上於大局無礙的地方,我們就隨意安排了,隻要不影響木筏的行動和性質即可。我們明白,在即將來臨的日子裏,這張木筏是我們的所有。在海上,隨著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筏上的細枝末節都將變得一天比一天重要。

所以我們盡可能增加艙麵的多樣性。整個木筏並未全都鋪上竹條,僅在竹艙前部和兩舷沒有牆壁的地方鋪了竹條。艙室外麵靠近左舷的地方被我們擺放成類似後院的樣子,裝滿了綁牢的箱子和貨物,隻留一條小小的能走動的通道。從木筏前部及竹艙後牆至尾部,9根大圓木完全沒有艙麵。這樣,在我們繞艙室走動時,我們便從黃竹和葦席上直接走到後部的灰圓木上,然後再走到另一處堆放貨物的地方。這段路雖沒有幾步,可這種不規則感所產生的效果,使我們心理上感到有了變化,同時也讓我們因在有限的活動空間所受的禁錮得到一種補償。我們在桅杆頂上架了一個木平台,這不僅僅是為了在我們到達目的地後作了望台,並且是為了能在途中可以爬上去從另一角度觀海。

專家的預言

綠葉黃竹使木筏閃耀著金黃色且令人感到格外清新。當夾在戰艦群中的木筏初具規模時,海軍部長親臨視察。麵對自己親手建造的那張停泊在水中的木筏我們覺得無比自豪。在令人望麵生畏的戰艦群中,這隻是一隻令人憶起印加時代人勇敢的小小紀念品。可這幅景象卻令海軍部長頗為震驚。我被召到海軍部簽署了一個聲明海軍對我們在它的港口建造的東西一概不負責任的文件。我還被叫到港務主任那裏在另一份文件上簽了字,文件上寫明:如果我的木筏載著人和貨物離開港口以後,一切風險和責任均由我們自己承擔。

後來幾位獲準到船廠觀看木筏的外國海軍專家和外交官,同樣給我們潑了一通冷水。一個大國的大使在幾天以後召見了我。

“你父母還在嗎??他問道。我做了肯定的答複後,他緊盯著我的雙眼,語調沉重地預言道:

“你父母一定會為你的死訊萬分難過的。”

作為個人,他懇切地請求我放棄這次航行,認為現在還為時不晚。一位看過木筏的海軍上將告訴他,我們絕對不可能活著渡過海去。首先,木筏的尺寸不對,太小了,一下海就會沉;木筏的長短剛好被一前一後兩個浪頭舉起,這時脆弱的輕木在人和貨的重壓之下會斷裂。更糟的是,這個國家的頭號輕木出口商對他說過,多孔的輕木最多隻能漂過四分之一航程就會灌滿水而沉沒。

雖然情況不容樂觀,卻無法改變我們的固執己見,他們就隻好送一本《聖經》給我們,讓上帝陪著我們出征。總之沒有任何一位見過我們木筏的專家給過我們鼓勵,木筏究竟能漂多長時間成了一些人打賭的目標。一位狂妄的海軍參讚下的賭注是:如果探險隊員能活著到達南太平洋群島,那麼隊員們後半生喝的威士忌全部由他提供。

當這些所謂專家惋惜唉歎之際,我的所有同伴卻泰然處之,他們在利馬度過了非常愉快的好時光。隻是有一夜托思坦曾擔心地問我,是否對航行的方向有把握。我們去看過電影,看見專門飾演熱帶女郎的陶爾賽·拉蒙(40年代好萊塢電影明星)在風景怡人的南太平洋島上的棕櫚樹下,穿著草裙在一群草裙舞娘中翩翩起舞。

“我們一定要去那個地方,”托思坦說。“假如海流方向和你說的相反,就太遺憾了!”

木筏的命名慶典

快要啟程時,我們依照慣例去護照簽證處獲準離境。本奇特站在最前麵充當翻譯。

“你的姓名?”一位呆板的小個子辦事員問,透過眼鏡框上方懷疑地盯著本奇特的大胡子。“本奇特·丹尼爾森,”本奇特恭恭敬敬地答道。

那人在打字機上放了一張長長的表格。

“您坐什麼船來秘魯的?”

“喔,是這樣,”本奇特俯下身來對這位溫和的小個子解釋道,“我沒坐船,我是乘獨木舟來秘魯的。”

這人不解地看著本奇特不發一言,表格空白處打上了“獨木舟”幾個字。

“那麼您乘什麼船離開呢?”

“嗯,還是那樣,”本奇特很有禮貌地說,“我不坐船,我乘木筏走。”

“說得倒蠻像回事!”辦事員生氣地把紙從打字機上拉下來,“您能不能正經點回答我的問題?”

啟程前幾天,木筏上堆滿了我們的裝備、口糧和水。裝著軍用份飯的小木盒異常堅固,這些東西足夠6個人吃4個月。赫爾曼想出一個主意,把瀝青溶化以後塗在每隻箱子上,等於蓋了一層薄膜,然後再撒上沙子以免黏連,再把箱子一個挨一個貯藏於竹條艙麵底下,塞滿了支架著竹艙麵的9根橫梁的空間。

一個晴朗的春日,我們上山,在56個水桶裏裝了275加侖飲用水。我們把這些箱桶也固定在橫梁上,以便讓不斷濺起的海水能時時冰著水箱。我們的裝備還包括一大筐水果、白薯和椰子,我們把它們捆在竹艙上麵。

竹室的一角被克那特和托思坦用來安放電台,室內地板下麵的橫梁中間綁著8隻箱子。其中兩隻專門放科學儀器和膠片,其餘6隻分給每人1隻,各人攜帶的個人物品以自己的箱子能容納為限度。埃裏克帶的幾卷畫紙和吉他把箱子塞滿了,他隻得把襪子放在托思坦的箱子裏。本奇特的箱子由4名水手抬才抬上木筏的。他買的全是書,他把73本社會學和生態學的著作全塞進去了。在箱子上我們鋪上了葦席和稻草墊,如今萬事俱備隻等出航了。

木筏先被拖船拖出海軍區到港口轉了一圈,看看貨物裝得是否平衡,然後被拖到卡亞俄遊艇俱樂部。出發前一天,我邀請了有關人士在那兒出席命名儀式。

1947年4月27日,挪威國旗迎風招展。院子四周的旗杆上掛著曾用實際行動支援過探險隊的外國國旗。碼頭上全是觀看這艘怪筏命名典禮的人。這些人中好多人的膚色和麵容特征說明他們的祖先曾乘木筏在沿海一帶航行過。不過也有以秘魯海軍和政府代表為首的古西班牙人的後代,此外還包括美國,英國、法國、中國、阿根廷和古巴大使,太平洋英國殖民地前總督,瑞典及比利時的部長,以及以總領事巴爾為首的來自小小挪威殖民地的友人。當然不乏大批記者和喀嚓作響的攝像機,是的,除了管弦樂隊和一麵大鼓以外幾乎是萬事俱備。有一件事我們都很清楚,那就是如果木筏在海灣外麵就解體了,我們就是每人懷抱一根木頭用手劃,也得劃到波利尼西亞,再無臉麵回來了。

探險隊女秘書兼陸上聯係人歌特·沃爾德將以一隻椰子的汁液來為木筏的命名作慶典,這樣做一方麵是為了更符合石器時代的現實,另一方麵是因為香檳酒被托思坦的私人箱子壓住了。我們分別用英語和西班牙語告訴我們的朋友:木筏以印加人偉大的先驅太陽神“鐵基”命名,他於1500年前由秘魯出發,隱沒在西方海上,而又出現在波利尼西亞。講完後,歌特·沃爾德就命名我們的木筏為“康鐵基”。她把預先敲破的椰子用力摔在木筏的頭部,結果椰子汁和碎渣濺到莊嚴地站在周圍的所有人的頭發上。

命名儀式一結束,我們就拉起帆檁,抖開帆篷,帆的正中是我們的畫家埃裏克用紅筆畫的“康鐵基”的大胡子頭像。這個頭像是根據提亞瓦納科古城遺址的一座用紅石頭刻的太陽神頭像臨摹的。

出發前我們一起去同總統告別,然後到青黝黝的遠山旅壽。歌特·沃爾德想辦法為探險隊借了一名私人司機,我們請他一直把我們載到山裏。我們得想辦法令自己相信,我們內確厭倦透了堅實的岩石和大地,我們要去出航,要逐步去了解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