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序 — 遇四人(附圖)(1 / 3)

翌日。

鍾承止睡到日上三竿, 吃了勉強算早飯, 慢悠悠地去鎮上晃了晃, 進了一家小酒店。

春闈將近, 鎮上都是從各州縣趕往京城的舉子, 能中舉也算入了官門, 不過依然窮的富的兼而有之, 其中不乏權貴子弟,帶著不少細軟家仆。鎮上馬車驢車停了一溜,酒店裏人來人往, 有些人已開始互相拜結,高談闊論,一番熱鬧之景。

鍾承止尋了個邊角的小桌坐下來, 旁邊不遠是一屏風。小二見鍾承止孤身一人, 認定必是窮書生一個,把其他牌場大的全顧完了才來招呼。鍾承止隻點了兩道小菜, 酒都沒叫, 遭到小二一個名為果不其然的白眼, 拿出書來一邊看一邊等上菜。

“北疆戰事已來捷報, 不日鎮遠將軍將帶大軍回朝, 趕得好我們正好能見到天子百官親迎, 將軍凱旋之勝景。”

“這戰勝得輕巧,早前的主和派現在全成了啞巴。”

“非是大軍,大軍早在邊城散了, 隻帶回了兩千人, 不過一樣頗有聲勢。”

“早前聽說皇上有很多想的被政事堂壓著無法推行,這下戰事不出半年就結束,還有誰敢弗了皇上心意。”

不少人在談論最近的朝政,絲毫不隱自己的嗓門。

“這位公子,現在看書可來不及了,這不是臨時抱佛腳來著。菜來羅——!”小二的聲音混在周圍的討論聲中響起,滿是戲謔地端著菜來吆喝道。

“臨時抱佛腳也好過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對吧章明。”

這時,另一個朗朗悅耳的年輕聲音響起。

這酒店不大,也簡陋,沒有專門的雅間。在內裏窗邊放個桌子隔扇屏風就算是一雅間了,既隔不了多少距離也隔不了多少聲音。

鍾承止坐的地方正好在屏風外側麵,可以看到屏風裏一桌四人,衣著打扮皆不凡,再聽其言談,必是朝中有人的權貴子弟,談了不少當前朝堂上的政事。這句聽得桌上另一人略有無奈地搖頭。

鍾承止應聲望去,正好對上了一臉春風得意正說話的那位。

那位白膚朱唇的,嘴角一側翹起,掩不住的年輕意氣,典型公子哥的俊俏精致,一看就知出於大戶之家還風頭正勁。與鍾承止對視片刻,舉起手中酒杯站起身來:

“在下姓重名涵。這位公子看起來不過十又七八,如此年少就能中舉,想來必是一方才子,今兒見麵即是緣分,再下先敬一杯。”說完便把杯中酒一飲而盡。

此話剛說完,周圍立刻靜了下來,過一會又唏噓四起。

想來這位必定是當朝樞密使重綏溫的二兒子。

樞密使重綏溫有一妻一妾,妾已早亡。正室王氏是佛山王家長女,王家世代管著佛山一帶的鐵礦開采冶鑄。雖是民營,但“鐵莫良於廣鐵”,佛山一代的出產量不及河北,鑄出的鐵卻質地優異,一些精致的器械與武器,都必用廣鐵,可說是掌著一國家脈門的大戶。

王氏有二子,長子重熔已在朝為官,為侍衛步軍司副都指揮使。大華統兵權與調兵權分開,可這樣放到一家父子裏,豈不是重家有著一方兵權,其中令人感到頗有深意。重熔此次北伐作為副將隨鎮遠將軍蕭正出征。

妾室雖早亡,但生有一女重林,早幾年嫁給四皇子。之後四皇子意外即位登基,重林便成了當朝皇後。如此一看,重家如今可謂權勢如日中天。

幼子重涵據說小時患有頑疾,需在南方調養,便一年一半時日都放到佛山王家。但隨著年歲增長、經年習武與家中細致照顧,小時的病就慢慢去了。這幾年重家地位越來越高,家族名聲加上本身也確有幾分才氣,文武雙全又相貌標致,在南方一帶與京城都頗有名望。早就傳聞今年將參加科舉,是京城臻融莊開的科舉賭局闈姓賣得最好的幾人之一。所以這名字一報出來,立刻成了焦點。

看著周圍人都紛紛望來,鍾承止淺笑起身,放下手中書,可惜沒酒,隻能見了個禮回道:“在下姓鍾名承止,來自湖南南縣。中舉不過一時運氣,談不得才氣。這不來抱著佛腳繼續碰運氣了嗎。”

鍾承止把書一晃,書名卻是《京城軼事》。

重涵哈哈一笑:“看鍾公子一人何不加到我們一桌,若成了同科往後說不定就要共事,不如先提前認識。”

鍾承止還未應答,平安鳥從旁邊窗戶飛入落到鍾承止頭上,又撲騰幾下跳到鍾承止肩上,嘰嘰喳喳地叫了好一會。

重涵不禁問道:“這鳥,難道是鍾公子養的?”

“這鳥……說不上養吧,反正被它纏著就是了,甩都甩不掉。”鍾承止一邊說一邊對著平安鳥的肚皮輕彈了一下手指,平安鳥便更大聲地啼叫撲騰起來。

“哈哈,鍾公子有趣,今兒必要好好結識一番。小二,加凳子。”重涵說完不由分說走過來將鍾承止拉到他們桌上,“這處沒好酒肆,待到了京城,再請鍾公子去幾處熱鬧地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