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門關了, 腳步聲遠去。
“這家夥到底是誰?”平安又撲騰下來。
“我怎知道, 這人已經二十六七。他在李家的時候我才幾歲呢, 你問我?”鍾承止說完頓了頓又說:
“不過在他身上我確實有一絲熟悉之感, 當日霞淩閣學子聚會初次見到時就有感到。但看他的魂頗為清透, 和重涵一樣絕非壞人, 所以我也未多思慮。你不是也沒感覺有鬼玉的氣息嗎。”
“確實未有感到, 但這等功夫居然不是幽冥名冊上的人,實在奇怪。”平安回道。
“此人略有像一人,但此人已亡。而且他這功夫底子可能出自陰府。”景曲在一旁說道。
鍾承止聽到便問:“誰?陰府十幾年前那會兒散了太多人出去, 他要是陰府出去的當時也不過十歲左右,還年幼。”
“有點像鹹家的人,但是鹹家的人十幾年前都死了。”景曲回。
“他又姓成……巧合還是和鹹家有什麼關係?話說鹹家我根本無印象了。”鍾承止一幅在思考的表情。
“行了!別管!隻要這人不礙事, 管他什麼人!”平安又在一旁呱噪聲響。
“還不是因為你一點用都沒有, 別人隨便抓一下都逃不掉。”鍾承止轉頭對著平安說。
“你來當個鳥試試啊!你來逃著試試啊!你怎沒說你剛才也被壓著動也不能動了,特別喜歡被壓著對吧!對吧!?”平安撲騰撲騰地喊道。
“景曲你把這破鳥帶出去, 我睡醒前別回來。”鍾承止一幅完全不想理平安的表情, 又倒到床上去了。
入夜。
即便出了京城, 運河兩岸每隔不遠總可以看到燈火闌珊。有的地方還能隱隱聽聞遙遠處傳來的陣陣伎樂之聲。
睡了一下午直到晚上的鍾承止在搖擺昏暗的船艙房間裏醒來, 發現房裏沒人, 景曲還未睡, 便走出房間四處看看。隻見景曲居然與成淵就著油燈光在下棋。
成淵看到鍾承止走過來,一邊看著棋盤一邊問道:
“承止這是睡好了?要吃點東西嗎?”
“謝成大人關心,叫點東西來吃吧。”
“說了不必於我客氣。”成淵說著起身走遠招呼了一個船工, 吩咐其去準備吃的, 然後又走回坐下。
“現在可以談談案子了,你先說說去年漕運之事。”鍾承止等成淵坐下後說。
“承止可知漕運三幫?”
“略有所聞,沿運河主河路段,按南中北分成三個民間幫派分別管三個路段的漕運事務。分別叫臨幫,清幫,京幫。”
“對,有一半漕糧的運輸,在相交地段通常會換成另一個幫派的漕船,或者不換船,隻換船工。畢竟一個幫想同沿線所有關口的官吏都打好關係成本較大,這樣分三幫各管一處既可灘低成本,又讓船工不用跑太遠,方便管理。三幫可說是合作關係,缺一不可。而且分成三家,如一家出問題或者生事,另兩家聯合攻之,一家必不敵。故關係極為穩定。
但是收入上卻並不平均,畢竟江南魚米之鄉,臨幫所能在當地從農民百姓那壓榨來的各種浮收好處遠比另兩幫要多得多。而且臨安繁華不輸京城,在漕運事務以外,臨幫也有諸多收入,自覺得自己是三幫之首。京幫這邊駐地京城,也管著京城一部分地下事務,也算是一份收入,而且畢竟與中央官府打交道,心氣也自然不同,也覺得自己應該位居之首。最弱的其實是中段的清幫,於是清幫一直心有不甘。所以雖然三家麵上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但是私下各自還是有不服氣之處。
去年的中毒事件在臨幫與清幫槽船要交接前兩日,船上的船工大量嘔吐,與竹鬆看事件一樣,先都隻當是吃壞了肚子,但是最後卻不治陸續身亡,一共死了上百人。但當時是秋收後最大的漕運,必須在指定時日內送抵京城。如果拖延時日,部分路段進入了幹涸期,更會壞了全盤,是掉腦袋的事,一日都不可耽擱。於是隻能拿下屍體,該換船的換船,換人的換人,這樣很多事根本無法再查,等漕船都抵達到位,船上早已線索全無,最後基本就是不了了之。
但是三幫之間卻埋了□□,臨幫覺得是另兩幫心生嫉妒有意為之,後來他們幫內查探亦未查出什麼線索,卻並未就此罷了。就如我先說的,之前三幫之間一幫有問題,另兩幫合力攻之,一幫必不敵,本是極為穩定。但此事之後發展為現在京幫和臨幫想合力瓜分清幫,清幫危在旦夕,目前局勢劍拔弩張,隨時可能開戰。這是民間私鬥,不幹涉國政,如未真正開動,官府也無法幹預。”
“成大人是想查清楚這案子,順便免了三幫的私鬥?”
“如果可以當然是何樂而不為。三幫勢力都不小,真打起來遠不是死個上百人的事。”
“這個隻怕很難,即便能免了這一時的,也免不了後麵的,這就是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等三幫合而為一了,又會有人覬覦幫主之位而謀權奪位,難免再次生起戰事造成分裂。如此分分合合,直到某日漕運就沒了,自然也就沒這檔漕幫的合合分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