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臨水道馬廄處, 重涵本想著幹脆與韓玉坐一輛馬車, 正好給他交代下關於今日這事如何說話。但孫煦直接上了與重涵一起來的那輛馬車, 並要重涵同乘, 同來時一樣的回去。隻是這回宮是被士兵層層圍繞, 重府那車夫也算是見過不少世麵的人, 依然被嚇得有些局促。
馬車不疾不徐地駛回大內, 路上孫煦再沒有掀開車簾往外看,隻是在車裏與重涵隨意地聊著。
夜晚的馬車內一片昏暗,但穿過似乎永遠喧雜熱鬧的京城外城, 時不時有一些搖擺的光亮從車簾縫隙裏照進來。
“涵兒,你這可是救駕有功,我不賞你點什麼說不過去啊。你才剛進翰林院, 總不能就加官晉爵的, 隻能賞你點啥了。”
今日下來到此,重涵不知為何開始覺得孫煦對自己說的話好像也沒那麼多深意, 還莫名生了點親近感來, 但自古君王無情, 重涵又不能太肯定:“陛下讓臣旁聽經筵, 已經是賞賜了。”
孫煦理著自己袖子:“要你回宮前別與我客氣, 叫我姐夫就成。”
早前是在外人麵前假裝尋常人, 自然要叫姐夫,但現在就兩人,照說即便皇上這麼說, 也不該不守禮節……重涵頓了頓還是說道:“……姐夫。”
孫煦看著重涵笑了下:“對嘛, 這樣才好。”
昏暗的馬車內重涵看不清楚孫煦的表情,隻看到孫煦又轉頭看向車簾的縫隙:“……我也沒幾個人可以這般說話了。”
“……”
聽到孫煦似乎有一絲落寞的語氣,重涵一時不知該如何接話。
孫煦依然看向車簾縫隙外那一孔窺到的大華盛世:“若是能確保這天下太平,所在乎的人都安然無事,誰當這皇帝又如何。我寧可與你姐吵吵架鬥鬥嘴,過點逍遙的尋常日子,豈不快哉。何必要為自己找些發不完的愁,做不完的事。”
車簾縫隙中照入的光斑時而打在孫煦臉上,那一閃即逝的寂寞與無奈……重涵感到,孫煦說的這句,是真話。
孫煦轉回頭對著重涵:“話說明兒起,你可就是救駕有功的大紅人了,你這重二少的名聲可要越來越響亮了。但我的名聲……哎,可算是完了。所以嘛……”孫煦拍了拍重涵肩膀,“以後姐夫我還要出來時,你這小舅子可都得跟著,知道嗎?”
剛剛還在感慨的重涵,頓時又哭笑不得了,隻覺得孫煦與自己姐真是……絕配。不過聽到孫煦說的這句,重涵才想到,今日這樣大張旗鼓地從霞淩閣回宮,加上閣裏發生的那些事,明兒坊間傳的定是皇上到霞淩閣去狎妓遭到刺殺,之後又如何獲救。這檔子事兒可說是百姓最愛,孫煦就算百口也莫辨。還是說……孫煦根本就沒想辯,而是故意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