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秋 — 友梁所(1 / 2)

重夫人沒過多久也回到了帖泰園, 盡管麵露倦色, 依然張羅著家裏下人在帖泰園內的後花園設宴招待來客。

鍾承止幾人從上房走到後花院的一路上, 才真正體會到帖泰園有多大。京城畢竟寸土寸金, 官員們住宅緊張, 重綏溫就算有錢買也沒法霸著太大的地兒, 重府至多也就帖泰園四分之一的大小。

帖泰園實則是這王家大院後花園的名稱, 隻是多少比王家大院好聽,時兒久了,佛山人就以帖泰園稱呼王家大院。

帖泰園占了秀水河邊近一裏的沿岸, 前半宅邸,後半花園。花園中有從秀水河引入的幽曲水徑,將整座花園又分成了幾處園中園。其間假山巧石, 花木扶疏, 廊橋曲折,亭榭散布, 處處一步一景, 儼然一座江南園林。

比起前半的宅邸, 後花園並不算大, 但整座王家大院裏, 就隻有重涵一人住在景色宜人的後花園裏……這待遇……

鍾承止幾人換好輕薄的衣裳, 被帶到了後花園。重涵正在一水榭裏候著,穿著一身看似素淡實則華麗的衣裳,搭著精致的配飾, 還重梳了發髻。這顯然是多人幫著伺候的, 不然如何能這麼快弄好?

張海雲走到重涵身前,左右走了幾步看了看,又把重涵肩膀拍了拍:“二少爺,虧你每年舍得回京城,這日子過得……”張海雲搖了搖頭,坐到重涵一旁。

重涵一旁正有丫鬟伺候著水果,張海雲毫不客氣地拿起吃。

韓玉也走了進來,望向水榭裏的幾位丫鬟,對重涵說:“現在我知你為何叫風流跌宕重二少了,這……咳……”韓玉話還沒說完,就被重涵狠狠瞪了一眼,趕快閉嘴坐到張海雲那邊去。

李章明站在水榭裏欣賞花園景致,讚不絕口。而鍾承止與景曲是最後走來的。

鍾承止看了看水榭裏的人,又打量了一番重涵的穿著,一句話沒說,坐到離重涵最遠的地兒。

張海雲與韓玉見此,全在偷著笑。李章明似乎完全未發覺有異,還湊過去與鍾承止討論花園的構造。

重涵站起身,正欲走到鍾承止身旁,這時有下人來通報,宴席已準備好,重涵便領著眾人往後花園中心的一座樓台走去。

帖泰園裏住著王家人有十數人,大部分都在佛山鐵務中管著不同事情。佛山南麵有大片土地為王家所有,鐵礦豐富,王家自行開采冶煉鑄造。由此必定雇傭著相當多的勞力與工匠。這秀水河岸邊的居民,過半人都在為王家做事。

大華一直對鐵實行禁榷製,民營鐵礦的產鐵都須收買於官,商人再購引販賣。但佛山的冶煉鍛造技術高超,官府收走的生熟鐵有不少會在佛山進行冶煉鍛造。王家又有著佛山最大的冶煉鍛造作坊,那王家產出的鐵若是按規矩被官府收走,其中大量便等於要繞個圈又回來。

於是重綏溫便讓王家省了個麻煩,每年王家按鐵產量購買相應量的鐵引,便可自行從開采加工到販賣,不用走一道無謂的過程。官府沒少拿錢,而王家省了諸多事,成了佛山最大的鐵貨東家。這便是王家能如此興盛的根本原因。

謀反平定後的兩月間,新鐵法已實施,采取二八抽分製。民營鐵冶隻用交二分稅,其他八分都可自由買賣。這樣一來,看似王家優勢變小,但鐵貨交易自由後,王家鍛造生意更是興旺,那官收的二分,王家依然享受著重綏溫的便利,總體有利無害。不過這是對王家而言,鍾承止見著王家一家人對重涵的態度後,不禁有些想法……

幾人走到宴席處的路上,重涵一路想偷偷握住鍾承止的手。可別說握,重涵內力都用了,卻連鍾承止衣角都碰不到。重涵頓時感到鍾承止一直以來有多慣著自己,口裏說別鬧,實際從來都由著自己胡鬧。直到最後到樓台邊了,鍾承止見重涵一副委屈的樣子,還是把手給他握住了。

到了水邊樓台,幾人剛走上台階,重涵就遭到一個熊抱。

“哈哈!重涵,回來也不與我說!不夠兄弟!”

熊抱的人放開重涵,又狠狠拍了兩下重涵的肩膀。這人個子與重涵差不多,體格卻寬厚不少,甚是壯實,配上爽朗的笑容,顯得人十分敦厚。

“梁所啊,你怎知我回來了?”重涵理了理自己衣裳回道。

“你這二少爺回來,片刻就傳到整個佛山人都知道了!哈哈哈!”梁所看向重涵身後,“這幾位公子是誰?”

“哪那麼誇張。”重涵轉身將鍾承止幾人介紹給梁所,又指著梁所說,“石灣窯你們肯定聽過,正產自佛山。石灣那片最大一個窯口,便是梁所家的。京城不少屋子的瓦,都是梁所家出來的。佛山還有幾家大酒肆,也是他家的,可不比京城白礬樓差多少。”

“哈哈哈。”梁所摸著腦袋,“對於你們這些達官貴人,我家隻有瓦能被看上了。”

李章明幾人忙禮讓誇讚起石灣窯來,重涵指著樓台上說道:“別在這說,先坐下。”

這水邊的樓台略高,恰好能看全花園全景。夕陽霞光下,碧水浮葉,綠樹隱廊,頗有一番詩情畫意。王家人大多已坐在樓台上,角落有著樂師歌伎奏樂唱曲。重涵一一介紹就花了好一會。待重夫人來了,大家才動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