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程錦站在正院門口送了鄭大老爺進去後, 才轉身往外院走去。
二叔家的堂弟是到了八歲快九歲的時候, 才被祖父要求必須送到外院去獨住, 他卻是四歲的時候就一個人住在那裏。
這路是走慣了的。
香櫞提著燈籠, 遠遠看見了人影, 就小跑著出來, 果然是自家少爺, 立時往旁邊一站,說道:“少爺怎麼就不使喚個人提個燈籠,這天都黑了, 什麼都看不清呢。”
那張小嘴在黑夜中一開一合的。
鄭程錦嘴角彎了彎,放慢了腳步。
香櫞見狀忙跑到前頭,舉著燈籠照亮前麵的路。
“少爺是去表姑娘那裏了嗎?您有安慰表姑娘嗎?那些人太壞了, 胡亂說話。”她說的時候非常生氣。
鄭程錦停在寫著行思二字的院匾下, 若有所思地問自家丫鬟:“你很喜歡表姑娘?”
香櫞傻乎乎地看著他:“少爺,不行嗎?”
她是挺喜歡表姑娘的啊, 因為表姑娘對她好啊, 就像少爺一樣, 不過, 少爺肯定是最好的。
鄭程錦看著她的臉, 忽而失笑:“怎麼不行?你喜歡誰都好。”他的身影進了院子往屋裏走去。
“書房裏有幾本書, 你既然喜歡表姑娘,明日就幫少爺送過去吧。”
香櫞飛快地應了一聲,追著少爺去了。
守門的婆子悄悄關上院門, 行思院掩在夜幕中, 融為一體。
第二天,鄭氏在沈妙珠的極度眷戀中哭笑不得地離開了。
母親一走,沈妙珠仿佛失了力氣,整個人成了軟骨頭一樣癱在床上。
她好懷念從前的睡到昏天暗地,大睡三日三夜都沒有人管的自由自在,哪像現在。聽到外麵的腳步聲,沈妙珠撐起了身子。
似水走了進來。
“姑娘,您怎麼還躺著,時候不早了,還要去給老太太請安了。”在請安問題上,姑娘是從不耽誤的,現在起遲了,等一下肯定就不吃早食。
流年可不在這個問題上縱容自家姑娘。
沈妙珠看到是她,就已經放棄抵抗了。
三個丫鬟中,流年最是言行相顧的人,沈妙珠怕對自己心軟,吩咐過丫鬟,哪怕她這個做主子的在床上打滾不起來,也得把人叫起來。以往的時候,春草和似水二人還有心軟的時候,但往往是為了趕上請安的時間,基本上就不沾水不吃食直接去了。
她有個毛病,早上醒來的時候沒吃東西,就會低血糖。
但是這裏的人不懂,隻覺得是餓著了。
後麵這來叫起的人就多數換成了流年。
流年徑直去把窗戶開了,天還未大亮,但足以讓人估摸出現在的時辰。
沈妙珠起身,梳洗過後,坐在桌子上吃早食。
她喜歡吃香甜口感的食物,核桃仁入油鍋炸酥切碎加以各種切成細碎的蜜餞、熟芝麻點綴在蒸熟了的粉糯米團裏,配上開胃的百合小米粥,一次能吃上四大塊。
走到壽喜堂那裏,肚子裏的存貨正好消耗了大半。
“外甥女來了啊,今天可是有些晚了,別是還在記恨昨天的事情。”已經知道昨天不隻是丈夫兒子連大房倆父子都過去了,鄭二太太心順不氣也沒辦法,隻叮囑女兒別再招惹她,她雖疼女兒可也不願為了女兒做出的事情使得家中男子去和小丫頭片子道歉。她一再告訴自己見了人就當做沒看見,等真見到人,還是沒忍住。
從不奢求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沈妙珠表示非常理解,總有那麼幾個人你不喜歡她,或者她不喜歡你。
但理解不是代表好欺負。
鄭老太太沒讓外孫女行禮,直接把人摟在懷裏噓寒問暖了起來。
沈妙珠乖巧地回答著昨晚睡得可好?早食用得怎麼樣的問題,老人家哪裏是真的要問這些,不過是不欲理會二太太。
鄭秀珠覺得丟臉把鄭二太太拉到一旁,母女二人坐到一起小聲嘀咕,時不時看向沈妙珠。
沈妙珠有所察覺,轉頭看去,簾子外麵鄭氏和鄭大太太有說有笑地走進來。見到親娘,人立刻站了起來迎過去。
鄭老太太笑嗬嗬的樣子。
“娘。”
鄭氏拍拍女兒的手。
走在最後的鄭秀寧喚道:“表妹。”
“表姐。”沈妙珠看了看她突然轉頭去看沈秀珠那邊,她剛才就有覺得不對勁的地方,現在終於明白問題出在哪裏了。
二表姐人呢?
以往鄭秀秀再怎麼不起眼沒人注意,可畢竟人還是在的,像今天沒來壽喜堂實在是破天荒的事情了。
嫡母不喜,父親不會管,鄭秀秀想要在鄭府有比較好的日子,絕對不能放棄老太爺和老太太這兩隻金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