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驪居的西次間點了一整夜的燈燭。
珍珠起夜回來, 去看鄭氏, 伸手掖了掖被子, 什麼也沒有說。
馮姨娘隔著門坐了一個晚上, 天亮了, 她草草回屋梳洗過後, 趕去了西次間。隻有一個未留頭的小丫鬟坐在簾子下的小杌上打瞌睡。
馮姨娘站了一會兒, 聽到身後東次間那邊有了動靜，一貓腰鑽進了屋內。
透著紗幔，那個人還躺在床上。
馮姨娘猶豫半晌, 沒有去叫起，避了人悄悄離開。出了正院，馮姨娘頂著風往外麵走去, 路上還有積雪, 深深淺淺地腳印一串連著一串。
翡翠從門後閃了出來，又往西次間看了一眼, 晃了晃腦袋, 扭著腰去了小廚房那邊。
沈妙珠興趣缺缺地坐在梳妝鏡前, 由著似水忙前忙後地妝扮。
在出門前, 鄭氏帶著金媽媽過來。
“人靠衣裝, 佛靠金裝, 我們珠珠兒打扮起來絲毫不遜她人。”
沈妙珠揚手笑道：“就是不打扮，我也是最好的呀。”
鄭氏哭笑不得，親昵地點了點她的鼻尖：“去了那, 萬事注意。”像這樣的宴席, 她是想來就心有餘悸的。
可無論沈嘉和還是沈妙珠都無法避免這樣的場合。
“娘放心，我肯定把哥哥看牢了，不讓被花花草草給引走。”沈妙珠的語氣隻差拍胸保證了。
“你真是……”鄭氏無奈搖頭。
“既然如此，為兄就有勞妹妹辛苦，務必要把我給看牢了。”
母女二人扭頭看去。
沈嘉和一身湖色圓領錦袍，側身虛靠在門框上正似笑非笑地看著裏麵的人。
沈妙珠悄悄瞪了一眼扶著守門的春草，這才笑眯眯的走到沈嘉和麵前圍著打量起來：“不如，我們來個兄妹裝。”
她記得自己也有一件用同樣的料子做出來的小襖裙。
等到春草開了衣櫃，鄭氏這才明白沈妙珠的意思。
兄妹二人坐了馬車，沈妙珠撩開簾子往後麵看，鄭氏的身影慢慢變遠。
“他一早就被請去東園了，不到夜半是不會回府的。”沈妙珠驚訝的目光讓沈嘉和心情愉悅地說道：“就是我們，結束了宴席，也是要去東園。”
雖不是正日子，可下聘也是樁喜事。
卓氏是個強要麵子的，在這些事情上哪怕擺場比不上大房娶長媳，其他地方但凡沈嘉坤有的，她是一個不落地為沈嘉壇補上。
既是家中有喜，寶華公主那邊自然要早早離開。
沈妙珠會心一笑。
從知道這寶華公主看上兄長，在她眼裏沈嘉和就是被餓狼虎視眈眈的小鮮肉。
馬車停在垂花門前的影壁那。
沈嘉坤和李氏已經帶著接姐妹們們等在那裏了。。
沈嘉和攔住了沈妙珠，自個兒下車去了，沒多時上來，半抱著沈妙珠下了馬車。
雖說是親兄妹，心裏比誰都要歡喜，沈妙珠還是不好意思地紅了臉，想著這可是親兄長，別人還想也沒機會呢，又變得理直氣壯起來，她偷眼一看，愣住了。
耳邊傳來一陣悶笑。
沈妙珠又羞又惱。
“好了，好了。你不是想嚇他們一跳嘛，這樣不正合你心意？”沈嘉和拍了拍她的額頭，竟是直接抱著人去了另一輛朱頂紅纓的馬車上。
馬車疾馳，寒風帶起簾子。
沈嘉和拉上隔板，解釋道：“風雪才過，外頭冷得厲害，這個時候也沒什麼人上街，你若是想看，等開了春，再帶你去。”
沈妙珠點頭。
此時的她根本無心去看，她挺擔心今日之行的，聽說那榮珍郡主是個厚臉皮的，一眼相中沈則言就追問人家什麼時候娶她，這才嚇跑了人。若是這寶華公主也這般做派，沈妙珠就有些頭疼了。
她當然不能也讓兄長步爹爹後塵。
小姑娘小臉緊繃。
沈嘉和以為她緊張，伸手握住。
沈妙珠心中一暖，更堅定了自己的想法。無論如何，總不能讓兄長在婚事上身不由己，他已經夠苦了。
寶華公主是當今的養女，在先後身邊養了幾年，是唯一有封號的公主。在她十歲之時，皇家的一處園子賜給她做了別院。
今天要去的就是且適園。
園林極其奢華，內有人造溫泉，到處鋪了地龍，聽聞運行一日就要花費百金。
沈妙珠聽得瞠目：“這寶華公主可真有錢啊。”她一直覺得自己挺有錢的，鄭氏從不隱瞞她手上的財物，賬目她也是經常被拉著去看的。
可人比人氣死人，沈妙珠覺得再不能沾沾自喜了。